樾為之沒好氣地瞪了燕纾一眼,爪子在床上扒拉了兩下,到底也正色起來。
“我的靈氣鎖魂馬上就要結束了,可能隻能再維持一會兒,你一會兒注意一下。”
燕纾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點頭,樾為之也不再浪費時間,從床頭一躍而下,扭着尾巴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重新轉過頭抖了抖耳朵。
“讓這貓之後留下來陪你吧,反正也在邊叙那過了明路,”樾為之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邊叙若還以為他是借屍還魂,多少也能對你有些忌憚。”
燕纾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試圖抗議:“不用,這貓留在這還得我照顧他……”
“你想什麼呢,”樾為之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留他在這裡就是為了下次你再作死的時候能知會我一聲。”
……燕纾無辜地眨了眨眼。
“還你照顧他,他照顧你别把自己搞死了還差不多。”
燕纾讨好般彎了彎眼,下一秒便看着樾為之如往常般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甩着尾巴,雄赳赳氣昂昂地——撲騰了出去。
·
另一邊,暖閣外。
“我當時詢問完,便将那弟子交還給論功堂,帶去禁閉崖;但來之前我又去查了一下,禁閉崖此時空無一人,甚至論功堂的審訊記錄上也沒有他的名字——”
“我原以為是幕後之人為掩人耳目将人帶走,但實際上——是你做的吧。”
邊叙低低開口:“是你後來又将他帶走了。”
他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緊:“你表面将師兄與那弟子一同關了禁閉,實際上不過是為了将兩人分開,将燕纾保護起來,同時又能最快速地對那弟子進行審訊,得出結果。”
“你想要防誰?銷春盡裡有誰能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
謝鏡泊靜靜望着他不說話,邊叙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懸火帖上,聲音戛然而止。
他倏然擡起頭:“長老殿?你覺得真是長老殿做的這一切?”
邊叙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收緊:“師弟,你到底……”
“我沒如何。”
謝鏡泊低聲開口,打斷邊叙越發凝重的話語:“不過是常規問訊後,讓他從哪來……回哪去罷了。”
邊叙愣了一下,蓦然想起昨日長老殿三長老莫名暴怒的傳聞。
“你把那弟子遣回長老殿了?”邊叙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那弟子污蔑同門,已按門規廢去靈力,逐出宗門。”
謝鏡泊慢慢擡起頭:“送回長老殿,不過是讓他們安分守己,不要如兩年前那般,插手多餘的事。”
邊叙意識到了什麼,神情蓦然沉了下來:“你還想要重查兩年前的事……”
下一秒,謝鏡泊手指一動,那懸火帖瞬間消失在兩人間。
“四師兄多慮了。”
謝鏡泊擡起頭,目光沉沉:“四師兄今日也累了,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不是一直認定,大師兄就是叛出宗門、堕入魔教。”邊叙腳步一閃徑直擋在他身前,聲音也冷了下來。
“既如此,還有什麼必要舊事重提——”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面前一道威壓驟然襲來,邊叙猝不及防地後退一步,便看到面前的人徑直掠過了他。
“四師兄請回吧。”
謝鏡泊低聲開口:“學堂的事既已查明,過幾日我會把燕纾放出……”
“九淵。”
謝鏡泊的腳步倏然一滞。
邊叙站在落後他半步的地方,望着面前如今已長為一宗之主的小師弟,又開口喚了一聲他的名:“事到如今,你到底信不信他,九淵?”
一陣穿堂風從門廊前吹過,翻飛的衣袖帶來徹骨的寒涼。。
他看着謝鏡泊微微回過頭,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邊叙愣了一下,神情一時晦暗莫名。
他閉了閉眼,忽然匆匆向外走去:“好,我明日再來。”
謝鏡泊皺眉:“你來做什麼……”
“記憶缺失是并非不可逆,大師兄失憶了,便是得了病,是病就總能治好的。”
邊叙頭也不回地越過他,木然開口:“我想讓大師兄親口說出,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聲音随着他的身影倏然消失在拐角。
謝鏡泊定在原地。
方才邊叙說的“燕纾暈倒在房中”的事在他腦海裡萦繞,謝鏡泊緩緩吐了一口氣,到底慢慢轉向了暖閣的方向。
下一秒,他神色忽然一凜,倏然轉頭,周身威壓瞬間鋪開:“誰?”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一隻胖乎乎的白貓晃晃悠悠從拐角處慢慢踱了過來。
他望着謝鏡泊,下一秒忽然冷冷地口吐人言:“頑冥不靈。”
謝鏡泊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
他眸色微冷,緩緩擡手,面前那白貓不閃不避,隻忽然抖了抖身子,眼眸似乎一瞬變的茫然,緊接着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謝鏡泊周身靈力一點點聚攏,下一秒,忽然聽到一個模糊的聲音在不遠處喚了一聲。
謝鏡泊怔了一瞬,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下一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手腕輕壓,漫不經心地将白貓緩緩舉起。
“好久不見,謝宗主。”
燕纾從昏暗中一步步走出,将重新恢複懵懂的白貓攬在臂彎裡,懶懶靠在牆邊,随手打了個招呼。
“不好意思,家養的毛團剛學人言,不過都是囫囵吞棗,讓您見笑了。”
謝鏡泊臉色沉的可怕,卻沒有管白貓方才說的什麼,而是啞聲開口:“你之前喚了一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