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小長假,向葵沒有休息日。
她一早就到了水屋,卻沒見到謝瓷,王茉莉告訴她,謝瓷和隔壁阿姨去逛小區了,最近她在學新的木雕課程。
“釉寶真刻苦。”向葵感歎,“我弟弟要是有她一半努力就好了,她什麼時候回來?我去書房等她。”
“最多半小時,我給你們準備點心。”
王茉莉走後,客廳便隻剩下向葵一個人。
她慢悠悠地在這間水屋裡轉悠,待走到廊下,置身粼粼的湖中央,深吸一口氣,這裡的環境真美啊,看了一會兒,拍了張照發給向今。
向今回複:[姐,我就在小區咖啡館等你。]
向葵:[别光玩手機,記得寫作業。]
咖啡館内。
向今戴着耳機,翹着二郎腿,聚精會神地盯着手機屏幕,雙手靈活操控,哪還記得有作業一回事。一局遊戲結束,他忽然想起俞蜃也住在這個小區,下意識想給他發短信,臨發送前又有點猶豫,他可能不方便,反正過兩天也能見着,先不打擾他。
時間尚早,咖啡廳剛開門,店員正在玻璃窗前喂貓,向今津津有味地看了一會兒,拍了張照片,拍完往小群裡一發。
向今:[在線rua貓。]
向今:[都沒醒吧?我就不一樣了,讀書人讀書魂。]
同學:[暈,窗外還有個妹妹,這種美貌是我免費就能欣賞到的嗎?]
向今擡頭往窗外看去——水藍色的少女步伐極慢地走在步道上,丈量着道路的寬度,偶爾她會停下來,用手觸摸路邊的路牌,那雙湖水一樣的眼睛,沒有焦點。
他愣住,她看不見。
向今下意識起身,推門而出。
咖啡廳外,趙阿姨挂了電話,說——
“釉寶,哥哥來電話了,說帶你回家。”
“哦,那回去了。”
向今一句話還卡在嗓子裡,沒能問是否需要幫忙,那女孩就離開了。他忽而想起那天在船上看到的那抹藍色,向葵說,她教的那個女孩看不見,會是她嗎?
水屋内。
俞蜃緊握着手機,指節泛白,每一根指尖都緊繃着,一遍遍看群裡的照片,片刻後,手機被劇烈的力道甩出,砸向牆,狼狽地摔落在地,屏幕霎時四分五裂。
她被看見了。
“砰”的一聲悶響。
向葵瑟縮一瞬,立即擡頭看去,是二樓傳來的聲音,上面有人,是謝瓷的哥哥嗎?他為什麼從來不下樓?
王茉莉匆匆走到樓梯口,喊:“阿蜃?”
稍許,不輕不重地腳步聲響起,樓梯口響起溫和、清潤的男聲:“椅子倒了。王姨,釉寶在回來的路上。”
王茉莉忙應好。
向葵一怔,聽聲音...像是個溫柔的男生。
倒是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她以為會是個性格偏沉的人,畢竟她來了這麼久,都沒見過他,更不提說話了。
不過十分鐘,謝瓷回來了。
一進書房,向葵迫不及待地拿出剛買的奶茶,對她說:“上次你說好喝的那個味道,都是葡萄果肉。”
謝瓷眨眨眼,和她說謝謝。
眼看着謝瓷乖乖捧着她買的奶茶,還時不時露出個甜甜的笑來,向葵就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她怎麼就沒有這麼可愛的妹妹呢?
謝瓷咬着吸管,甜滋滋和涼絲絲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她問:“向老師,你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向葵“诶”了聲,神色古怪:“還沒人問過我這個問題,我得想想..從大環境上看,雖然有很多不好的事,但越來越多的人的聲音被聽見;如果隻看眼前的自己,我的人生目前為止還算順利,讀喜歡的專業,自己掙錢,能看到晚霞,偶爾去外面旅遊,大自然很美……”
謝瓷靜靜聽着。
她想,真好,她也想去看世界。
向葵說着說着,忽而意識到謝瓷的情況,忙止住,說:“我們該上課了釉寶。假期隻上三天課,之後幾天你可以做喜歡的事。”
謝瓷乖覺地應好。
.
十月的南渚依舊悶熱,眠湖上難得這樣安靜。
水屋間,不少人都趁着小長假出門撒歡去了,隻餘湖邊一衆熙熙攘攘的高大植物們曬着太陽,在午後頗有幾分悠閑意味。
謝瓷上了三天課,也有了休息時間。
她閉着眼,平躺在廊下,雙手交疊置于小腹,芭蕉的影淺淺地落下,晃過色澤豔麗的吊帶裙,停在雪白的肩頭。
一側小腿斜斜垂落,浸在溫熱的湖水裡。
“哥哥,你明天去哪兒玩,和你同桌嗎?他和以前的同學比起來怎麼樣,是活潑的性格,還是安靜的?”
謝瓷企圖和俞蜃閑聊。
一側,俞蜃倚靠在木闆上。
身體放松,肩頭微微下沉,一條腿無忌憚的向前伸展,一腿随意地屈起,露出一截勁瘦蒼白的腳踝,地闆上書頁攤開,右側放着清涼解暑的涼茶。
他動了動眼睫,瞥了眼跟前她散落的長發,懶散道:“活潑,好奇心重,藏不住心事,很好懂。”
謝瓷問:“他和向老師是姐弟嗎?”
俞蜃頓住,視線落在她的面上:“是嗎?”
謝瓷“嗯”了聲,無知無覺:“向老師第一天來遲到了,說弟弟開學。之後,在你和向老師身上,我聞到過一樣的味道,是從别人身上沾來的。”
俞蜃:“好聞嗎?”
謝瓷:“不好聞。”
謝瓷看不見俞蜃的神色,自顧自地說:“自從搬來這裡,從來沒見你帶朋友回來,希望哥哥在學校能找到好朋友。”
說起這件事,謝瓷還挺納悶。
明明在洛京那會兒,偶爾還能碰見幾個俞蜃的朋友。來了南渚,卻一個人都見不着,哥哥脾氣那麼好,又那麼溫柔,怎麼會沒有親密的朋友呢。
俞蜃拎着書起身,說:“把腿收回來。”
謝瓷一懵:“今天才玩了一會會兒!”
她鼓起臉,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還沒玩夠,不想動,
俞蜃沒接話,往涼茶裡放了一勺蜂蜜,推到她身側,說:“喝口茶,是甜的,喝完陪你出去看電影。”
謝瓷蹭得坐起身,收回腳,拿過毛巾擦幹小腿,摸索着找到茶杯,一口喝了,放好杯子,整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而後仰臉看向俞蜃:“我好了,陪我去看電影。”
黑發滑落,遮住蝴蝶骨上豔麗的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