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譚立風第一次擡起頭來,震驚地看着俞蜃。
俞蜃溫聲重複:“我說,我需要一個可以帶回家的朋友,你來做我的朋友。當然,你可以提出要求,作為交換條件。”
“......”
譚立風半晌說不出話來,隻能磕磕巴巴地問:“我、我去你家幹什麼?”聽起來似乎有生命危險。
俞蜃:“我有個妹妹,你應該知道。”
譚立風離他們的圈子太遠,隐約聽人說起過,俞蜃發瘋十次有八次是因為他的妹妹。
他如實說:“我知道,但沒見過她。”
俞蜃:“她希望我有個朋友。你隻需要和她說說話,其餘什麼都不用做。我在洛京的事她不知道,這是底線。”
對俞蜃來說,向今這樣正義感過強的人變數太大,譚立風卻是個上佳的人選,知道他的過去卻畏懼他,更好掌控。
俞蜃:“你不會拒絕,這周末過來的時候,希望你能想好條件。”
譚立風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俞蜃離開。
籃球場内,向今疑惑地看着譚立風,他怎麼一副見了鬼的神情?他和俞蜃認識嗎,怎麼之前沒見他們說過話。
這天晚上。
向今戳了戳前面的譚立風:“轉學生,你和俞蜃認識啊?你不是從洛京來的嗎,說起來阿蜃是哪裡人,好像也是洛京?”
譚立風聽到他的稱呼,問:“你們關系很好?”
向今昂頭:“當然,我都見過他妹妹!”
譚立風沉默一瞬,說:“我們不認識。”
向今“啊”了聲,還想再問,譚立風已低下了頭,不想再和他說話的模樣。他撓撓頭,這哪像是不認識,分明還有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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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譚立風一早到達眠湖。
十一月的眠湖依舊郁郁蔥蔥,晨霧彌漫在湖面,不多時,一艘小船靠岸,露出俞蜃那張平靜的臉,他擡眼看來,說:“上來。”
譚立風向湖面掃了一圈,咽了咽口水,腦子裡亂糟糟的,心想不會死在這裡吧,抱着這樣的念頭,他顫巍巍地踏上了船。
“吃早飯了嗎?”他語氣輕松地像在閑聊。
譚立風勉強坐穩,低着頭,老實說:“沒吃。”
俞蜃:“哦,吃不下。”
譚立風:“......”
俞蜃在此刻顯得十分平易近人:“我們家阿姨做飯很好吃,是洛京的味道,到了可以嘗嘗味道。”
譚立風往左右看了看,緊緊抓着船側,穩住自己的身體,指甲滋啦一聲劃過木闆,他深吸一口氣,擡頭看他:“我真的能提條件嗎?”
俞蜃:“你提了條件,我們就是雙方交易,各取所需,這樣的關系更穩固。”
譚立風緊咬着後槽牙,漲紅了臉:“以後我想回洛京去,不想再被人欺負,我想要有可以還手的餘地。”
俞蜃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還不算太笨。”
“可以。”
他說。
不知怎的,譚立風始終提着氣,不敢松。
小船行至湖心,俞蜃緩慢地停下動作,說:“我看過一個故事,說航海時,如果水手死亡,會被包在吊床裡,再沉到海底。你睡過吊床嗎?”
湖間的霧氣散開,譚立風看到了俞蜃的眼神。
是漠然的,冰冷的,見他如見蝼蟻。
譚立風意識到,俞蜃始終是洛京時的模樣,從來沒有變過。在南渚的他,帶着假面生活,那不是他。那口氣忽而松了下來,他對上俞蜃的眼睛:“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
俞蜃:“那很好。”
譚立風看見謝瓷的時候,霧氣已經散了。
瓷一樣清透的少女出現在他眼前,這是一種怎樣的顔色,似雨過天青,又似梅子泛綠,她純潔無暇。
他鈍鈍地看向俞蜃,這個人是被黑暗吞噬的。
難怪,俞蜃害怕她知道。
“哥哥?”她循着聲音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俞蜃“嗯”了聲:“要停船了,去裡面等。”
譚立風怔怔的,一時不知該訝異女孩看不見還是俞蜃眼底有了溫度,他回過神來時,女孩子站在他跟前,笑眯眯地說:“歡迎你來我們家玩兒,我叫謝瓷。”
“...我叫譚立風。”
他也笑了一下。
謝瓷睜大眼,問:“你是不是笑了?”
譚立風:“能聽出來?”
謝瓷點頭:“能,我很厲害。”
“你和我哥哥一個班嗎?”謝瓷毫不掩飾她的好奇,“你聽起來不像是南渚人,我可以摸摸你嗎?”
譚立風頂着俞蜃針刺一樣的眼神,勇敢拒絕:“...可能不太方便。”
謝瓷也不遺憾:“沒關系,我記住你的味道了。”
“釉寶。”俞蜃輕聲打斷謝瓷,“他是洛京人,還沒吃過早飯,讓他去廚房嘗嘗洛京的味道。”
謝瓷“呀”了聲:“洛京人,那你以前就和哥哥認識嗎?”
譚立風:“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謝瓷:“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譚立風安靜片刻,說:“他救過我。”
俞蜃:“釉寶。”
謝瓷忙閉上小嘴巴,朝譚立風揮揮手。
進了廚房,王茉莉笑眯眯地和譚立風打了招呼:“阿蜃來南渚那麼久,還是第一次帶朋友回來。快坐下先吃早飯。”
說完,她也不打擾他們,上客廳去了。
俞蜃:“确認一下,我們達成交易了。”
譚立風:“我知道,你在洛京的事我不會提。那之後在學校,我該裝作不認識你還是怎麼樣?”
俞蜃說随便,看了他一眼,問:“你帶作業了嗎?”
譚立風反應了一會兒,才說:“…沒帶。”他沒想過來俞蜃家真是來玩兒的,甚至都做好了再次轉學的準備。
“我有卷子,你做嗎?”
“我成績沒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