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時候一點問題都沒有的車突然破了胎,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做的。
如果有人刻意毀掉他們的退路,沒理由隻弄壞一台車。
此刻檢查車胎,不過是帶着心中已有的答案去求證問題。
“這輛車也破了。”
“……我這輛也是。”
頭頂“沙沙”作響的樹葉聲令人不寒而栗。
兩分鐘後,江彩恩小心提出建議:“敏芝,這些車好像都壞了,我們先回營地跟他們會合吧?”
回應她的,是一道不屬于她們當中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晚上好,需要我幫忙嗎?”
男人的聲音驟然響在冷寂的空氣中,吓得江彩恩尖叫一聲,三個女生立刻跑到一起,人多不一定勢重,但至少能壯膽。黎優将手機電筒對着男人照過去,男人微微偏了點頭,眯起眼。
他中等身高,衣着普通,由于戴着口罩看不見臉,右手拿着形似弓弩的東西。
“你是管理員?我晚上好像看到過你”,看清他的模樣,江彩恩提高音量問道。
黎優也認出來了。
這個人就是幫他們買調料來的營地管理員,還親手幫他們加到了鍋裡。
但他沒有來過她們這一桌,因為她們這一桌是最先加調料的,用的是自己帶來的調料。
不對……不對……
黎優後背發寒,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反應很快啊”,男人的笑聲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又低又沉。
他舉起那支弓弩,箭頭對着她們點了三下,“别急着跑,你們跑得再快還能有我的箭快嗎?”
江彩恩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驚恐地望着他,“你是什麼人,你不是管理員嗎,為什麼這樣?”
“真蠢啊……”,男人歎口氣,像個恨鐵不成鋼的老師般用教訓的口吻說:“營地其他管理員早就被我處理了。你們這些人這麼笨,隻因為出生在好的家庭,就可以肆意玩弄别人的尊嚴和情感……”。
“這樣吧,來玩個公平的遊戲。你們有三個人,我隻射三支箭,而且朝同一個方向射,一會兒我數3聲,你們就開始跑,數到第8聲我就會射箭。”
“不要搶跑哦。準備好了嗎?不知道誰的運氣最差呢……1……”
事情驟然從簡單的開車去營地升級成賽跑或者運氣遊戲。
雖然不理解是什麼造成眼前的情況,但男人制定的遊戲規則十分清晰。申敏芝突然抓住黎優和江彩恩的手,“我往營地跑,你們兩個往另外的方向跑。”
“……2……”
假設這個男人說話算話。她們三個人要是都朝營地方向跑,三個人可能都跑不掉。兩個人跑一個方向,男人大概率也會選擇人多的路。隻有三個人分開,每個人都有三分之二的概率跑掉。
再者,面對這樣體力武力都在她們三人之上的窮兇極惡之徒,分散逃跑本就是最佳的方法。萬一他反悔,也很難從三個不同方向把人抓回去。
申敏芝聲音冷到極緻,對她們做出最後警告:“要是跟我跑一條路,回去你們就死定了知道嗎?!”
黎優沒在意申敏芝的恐吓,她快速向四周張望,選好了自己的方向。
其實往營地跑看似安全,卻不是此時最好的選擇。直通營地的土路平順坦緩,同時也意味着沒什麼遮擋物;相反,小樹林深處樹木更茂密,路不好走,卻能提供一定的保護。
申敏芝沒有注意到這點,大約也是被吓壞了,正如她的言辭再狠厲也無法掩蓋内心的倉惶。人一慌亂,判斷力就會極速下降。
“3……”
第3聲落下,三個女生拔腿便跑。申敏芝走的是來時路,江彩恩與她背道而馳,黎優則朝小樹林深處飛奔而去。
黎優從沒體驗過這種感覺。
她不敢回頭看一眼——唯恐迎面而來的是一支破空利箭。
哪怕踩到石頭滑一跤,手掌撐到地面被尖銳細枝紮進血肉裡,她也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迅速爬起來繼續跑。生死之下,連疼痛感都被剝奪,幾乎忘記淌血的手掌,全身細胞都在叫嚣着快點跑。
忘了自己到底跑了多久,當她停下時,周圍隻剩下挺直的樹木相伴。
臉上多了點潮濕的水漬,黎優伸手摸了下,本以為是無意識流下的淚水,但須臾後,她從膽顫心驚中脫離,方才發覺暴露在外肌膚上仍舊不斷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像是大自然溫柔的親吻。
擡起頭,細如牛毛的雨絲從逐漸褪色的黑沉天幕中洋洋灑灑飄落。
暫時沒有危險了,看來被男人選中的倒黴蛋不是她。
“呼……呼……”
心肺貪婪地汲取氧氣,它們需要休息一下,她也是。
好在雨不大,雖然有點冷,但短時間内不至于将她澆成落湯雞。她坐到一棵樹下,從随身背包裡取出幹淨紗布擦了擦手掌心的傷口,接着把止血藥粉撒在上面,再用紗布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