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上的疼痛迫使眼淚洶湧溢出,簡單處理過的左手輕輕抽搐,心理上卻比之前放松許多。
她打開保溫盒撿起一瓣橙子往嘴裡塞,嚼碎後鮮甜的汁液順着食道落入胃裡。
連續吃完五六瓣,她看眼手機,現在是淩晨4:46,天就要亮了。
依然沒有信号,不知道營地那邊的情況如何,可以慢慢摸過去看看再做下一步決定。
在陌生的小樹林裡很難辨别方向。
黎優盡量朝印象中營地所在的位置靠過去,下雨後的泥土路更加難走,運動鞋底部和邊緣都粘上厚重的泥漿,短袖和褲子濕了以後貼在身上,冷得她一哆嗦。
終于到了能看見不知名小湖泊的地方,黯淡日光在湖面反射出粼粼波光。
戴了隐形眼鏡,她的視力很好,能看到20米以外的東西——平靜的湖邊,靜靜地浮着一個人。
這個說法有點奇怪,但的确是事實。
有個人就漂浮在湖邊和陡峭的泥土坡邊界上,而且是個女人,那一頭黑色長發十分顯眼。
黎優有點害怕這是個死人,今晚這種情況,死幾個人并不稀奇。要是活着她為什麼不從土坡爬上岸呢,總不能是想要在這種時候泡泡水。
首先,還是要知道是誰。
觀察了下沒有其他人後,黎優跑到那塊土坡旁邊。這下她看清了女人的臉,女人也注意到了她的到來。
“江彩恩,你不上來嗎?”
聽到她的聲音,江彩恩激動欣喜地在水裡調整了姿勢,改為單手扒着土坡。
“朱莉娜,快拉我上去,我的手斷了”,擔心大聲會引來那個扮作管理員的男人,江彩恩克制地壓低了聲音。
黎優沉默地注視着她。
難怪……看來是摔下去的時候碰巧導緻傷了手,所以不能遊到其他地方,也爬不上來。這個土坡目測有兩米深,雨後的泥土更加濕滑,靠一隻手想爬上岸幾乎異想天開。
“抱歉。”
“你說什麼?”江彩恩像是沒聽清,蹙起眉,不滿地催促道:“快點拉我啊,找根樹枝之類的”。
黎優緩慢地搖頭,“抱歉。”
見死不救很抱歉,但我不能用朱莉娜的手救你。
這一次,江彩恩聽得很清楚,臉色瞬間慘白。
“别,别這樣,朱莉娜”,看着黎優轉身離開的背影,她意識到對方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沒打算管她。
刹那間,她顧不上聲音會不會帶來其餘的麻煩,畢竟一直浮在這裡,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她。
“朱莉娜,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把你當親姐妹一樣對待,救我!求你了!朱莉娜!!”
黎優把江彩恩的求救聲甩在腦後,聲音越來越小,她想的卻是另一件事——江彩恩出現在這裡,沒有中一支箭,說明被假管理員瞄準的人是申敏芝。當然,也不是沒有其他可能,比如假管理員看起來煞有介事,箭術卻差到令人發指。
那麼申敏芝怎麼樣了呢?
到了岸邊,再找營地就輕松得多。
十分鐘後,黎優看到了第一個帳篷。遠遠地,她聽到有人在對話,便繞開一個個帳篷,小心地朝那邊貼近。
就在說話的人進入視野時,一雙有力的手臂突然從她身後出現,一隻手禁锢住她,另一隻手牢牢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叫出聲。
黎優瞳孔皺縮,剛想狠狠咬住這個人的手,耳邊就響起熟悉的聲音。
“噓,是我。”
是宋時旭。
在這之時,隔着幾個帳篷,假管理員毫無情緒的聲音飄了過來。
“我的妹妹死在冰天雪地裡,你們說她是運氣不好。”
“那就讓我看看,你們的運氣有多好。”
黎優深吸口氣,在他的懷裡轉過半個身子,用氣音說:“宋學長,我們該怎麼做?”
宋時旭像往常一樣淺淡又溫和地笑了,卻沒吭聲。
很多時候沉默總是暗示着拒絕的态度。就像十幾分鐘前,她站在岸邊,江彩恩第一次求助她拉一把,她什麼都沒說,隻是沉默。而現在,宋時旭的态度顯而易見也是如此——無論那邊被迫玩運氣遊戲的人是誰,他都沒有救人的打算。
于是黎優也沉默了。
如果說初見宋時旭,她曾觸發過小動物的直覺,那此時此刻,她便是親眼窺見宋時旭内心深處的邪惡和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