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口,珈藍擡起了頭,眉眼精緻雪白的少年看着他,在短暫的恍惚後,皺緊了眉。
任務進度上漲了。
珈藍内心愈是平靜,外表的反應就越是厲害,他的眼睛似乎是因為羞憤,染上了漂亮的粉色,連肩膀都在抖,那過于蒼白的臉皺在了一起,珈藍咳嗽着,退無可退地靠在床上,活像踩中了圈套,驚覺受騙的小貓。
“……你,你什麼意思。”
眼淚蘊在眼裡,欲落不落,手揪緊了被子。
“别演了,你已經猜中了。”
他越是顫抖,越淮心裡的那點惡劣因子就被完完整整地勾了出來。
他懷疑珈藍目的不純,知道珈藍演技高超。
越淮想,也許他過去是一個欺男霸女的二世祖,現在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連一點點針對都會把他吓到。
被父親抛棄的,隻能一個人流浪的少年,不得不學會保護自己,那個朝頭頂砸下來的吹風機,就是最好的證據。
所以,沒人能要求他善良。
就算是有些手段,又有什麼關系呢?
總歸跟越淮沒有關系,珈藍不可能傷害的了他,在越琮、戚讓他們紛紛淪陷于少年的純真陷阱時,他好奇他的目的,所以想要擁有,就像一隻貓,大家都想争搶,而對你來說唾手可得,又偏偏喜歡在你周邊晃,那你為什麼不把它拐回家?将他的爪牙培養的更鋒利些,把觊觎他的人撕的頭破血流。
至于他侄子對珈藍存在的愛意,為此産生的痛苦、糾結,越淮都能視而不見。
他的心性就是如此,傲慢、涼薄,橫刀奪愛對他來說,什麼壓力都不會有。
他自然而然便能說出這些話,比起越琮,他什麼地方都更有優勢,珈藍沒有道理不選擇他。
好整以暇地等待着珈藍的反應,少年将眼淚憋了回去,鼻尖還殘留着紅,不再假裝柔弱:“你要我做什麼?”
“你說呢?”越淮反問。
珈藍回憶起看過的狗血電視劇,突然想起一段話:在我們這個圈子裡,沒有談戀愛這個說法,隻有跟。
“你要我跟你?”
“……”越淮黑沉如墨的瞳色更深了,忍了又忍,終究還是道:“不要亂學一些莫名其妙的詞。”
珈藍看着他,眼睛眨了眨,蓦地笑了:“難道你要我愛你?”
他垂着的眼睛,玻璃似的纖細,“愛”這個詞被他說出,荒謬至極,越淮感覺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就像越琮開口說喜歡一樣,在他們這種人周邊,不該存在這種情感。
沉沉地盯着他,越淮眉目冷硬:“你覺得呢?”
他越惱怒地說不出話,珈藍就越開心,任務進度條快滿了,他卻偏不想讓越淮現在就如意。
于是少年并沒有越淮想象中的反應,他隻是揚起淺淺的笑容:“抱歉,我不答應你。”
似乎沒料到他是這個反應,越淮皺緊了眉:“你欠的那些債,我幫你還。”
“你做我的工具,我替你把所有錢還完。”越淮在循循善誘,為這隻漂亮的玫瑰打造好了花圃。
珈藍垂着眸,聲音很輕:“如您所見,我什麼都不會,您又何必執着于我呢?”
“你夠漂亮,也夠心機,更擅長演戲,更重要的是,能讓人為你神魂颠倒。”越淮道,“不必妄自菲薄,如果你的‘哥哥’真的在乎你,就不會讓你背上高利貸而視而不見了。”
越淮将人步步緊逼,如願以償看到珈藍抿着唇,略微生氣的模樣,他又從椅子上起身:“你可以慢慢考慮,随時撥打我的電話。”
房門被輕輕關上。
隻差他答應越淮,任務就完成了。
按照原著劇情的走向,越淮是騙他走的,現在卻開誠布公地來了一場交易。
J飛到他的肩頭,少年用指尖将烏鴉托起,它支持珈藍的決定,卻不得不為他的冒險感到憂心。
珈藍看出了J的心情:“你放心,我不會出事的。”
“走吧,戚讓還在等我回家呢。”
吊瓶的點滴打完,珈藍取下針離開。
……
時間來到了晚上十點,耽擱的太久,珈藍打了車回去,由于是老氏居住區,這裡一直沒什麼人煙。
有歲月感的小巷,低矮錯亂的廉租房和新起的樓盤一一相對,新開的商場廣告、無良的亂貼小紙條,依舊沒有路燈,圓珠散發着清輝,珈藍沒喊戚讓來接,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階,前方的光愈發亮,珈藍腳步一頓,那裡站了幾個人影。
幾乎是下意識的,珈藍往後退了兩步,為首的大高個花臂上前攔住了他:“季珈藍?”
珈藍在内心裡呼喚J,果然沒了回音。
一群人緩緩圍了過來,纖細的少年被堵在中間,他微微眯着眼,相信彼此從未見過,沒有武器,注定他在下風。
“還挺安靜。”
幾人對視一眼,珈藍沉默地低着頭,不叫他們看到自己的臉,乖乖地跟在他們身後,被帶上了附近一棟老舊居民樓的天台,監控這種存在是沒有的。
“李哥,人帶來了。”
天台上也沒有什麼血腥的場景,幾人将他領到位置後便退到門口把守,而在天台點煙的,看上去隻是一個普通人,不管從哪裡都找不出什麼特點。
煙灰在空中簌簌飄落,那中年人笑了一下:“最近你的賬戶裡轉賬可不少啊,流水足足有上百萬了,有錢存着,沒錢還款?”
此話一出,珈藍明白了這群人的身份,他的債主。
珈藍垂着眸,放低了姿态,聲如蚊呐的樣子:“李哥。”
他小聲道:“我每個月都在按時還錢,絕對沒有逃債的意思,這個月借了些錢,也想是做點小生意,好盡快還清所有的錢,我保證,不出半年,就能全部還完,您還能拿到更多的錢,穩賺不賠的。”
珈藍是隻妖,騙人良心一點都不痛,反正半年後他任務應該也完成了,李哥就去他的墓裡要錢吧……
隻是李哥卻也是隻老狐狸,他自然而然道:“說的倒動聽,但沒用,你連本帶利還欠我們三百萬,今天一起還清,反正你能拿到一百萬,肯定就能拿到更多。”
他将煙掐滅,扔到地上:“還不上就找人替你給,今天給不出去,就卸你的腿……喲,仔細一看,還是個美人呢。”
四面八方的目光皆朝珈藍投來,那些明晃晃的惡意是什麼不言而喻,攥緊了手,珈藍别無選擇。
“手機拿過來吧。”
珈藍沒有一絲不願地給了出去。
拿到手機,李哥笑了一下:“你倒識相。”
聯系人名單被挨個挨個撥打,沒幾個人接,季珈藍的電話裡存着很多打不通的聯系人,他沒抱希望。
“嘟嘟……”
有個意料之外的電話被接通了。
“是季珈藍嗎?”
“唉有什麼事情之後再說吧,等我來華海找你,先挂了哈……”
他聽的雲裡霧裡的,電話已經被挂斷了。
“你看看你的人脈,能借到幾百萬的人,最後一個電話都打不通。”李哥微笑道,“警告你,我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最好祈禱馬上就有人接電話。”
“我已經死皮賴臉朝他們借過一次了,在沒還上之前,誰願意接我的電話呢?”珈藍也笑了。
小虎牙露了出來,帶有赤裸裸的挑釁意味,漂亮逼人。
李哥眯了眯眼:“能借你第一次,那就一定有第二次。”
緊接着的又是一連串的嘟嘟聲,吵的珈藍頭疼。
現在他手機裡存着電話号碼就兩個有錢人,戚讓、越淮。
顯然,對面的耐心也已經告截,将剩下幾個沒撥的号碼備注在珈藍耳邊念。
“風繼哥、越總,你選一個打吧。”
珈藍擡起眼,毫不猶豫:“打給越總。”
他畢竟和戚讓是“兄弟”,不提男主會不會救他,讓他孤身犯險,珈藍做不到。
至于越總……他肯定不會給一個工具人花錢。從一開始,珈藍就沒打算轉賬過去。
他隻能賭他們會放松警惕。
磨了磨牙,珈藍在想脫身的概率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