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死啦?”
誰在說話?
珈藍昏昏沉沉之際,眼前蕩開了模糊的水墨畫。
有一個拇指大小的人影,有着一頭漂亮的金發,躲在開的小小的玫瑰花蕊裡,撐着花瓣,他的目光凝在不遠處。
一片漆黑的空間,仿佛粘稠的毒液。
上面躺了一個人。
模糊的臉,模糊的身形,潔白的衣服上血迹斑斑。
拇指大的小人取下一朵花瓣,搖搖晃晃地跳到地上,走到那人身邊:“你死了的話,就太沒意思啦,我救了你,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
“珈藍……”
拇指大的人還在說話:“你得一直聽我的。”
而叫他名字的人聲音低了許多,珈藍感覺自己被分成兩個,一半是靈魂,被卷入了一場詭異的單人劇目中,另一半是身體,被人緊緊地摟在懷中,那人尖尖的下巴磕在他的面頰上,濕熱的呼吸在耳畔起伏。
“……好吧,從今以後你是自由的,我走啦。”
水墨畫似的音畫散去,隻剩被抱住的窒息感,那人除了抱住他,還攬住了他的肩膀,水草似的纏在身上,珈藍呼吸不過來,也用不了手去推他。
連肩帶腰都被人攬住,脖頸甚至能感覺到他唇瓣的溫度,燙的珈藍身體在發抖。
“别走……”那人顫抖着說,“别走……”
他像狗一樣,在他的脖頸邊嗅來嗅去。
珈藍想,他可是病患,怎麼沒人阻止他?
斷斷續續地夢呓般的聲音,不斷重複着:“我撒謊了,那一點都不好,别走……别走……”
明明是被祈求的對象,珈藍卻覺得自己像某種雕塑,隻能接受,不能反抗。
他聽見自己說:“冷……好冷……”
額頭被輕輕地吻過,那人舔砥着他的眉心,他想說“不要”,可他動不了。
一邊親他,一邊喃喃自語。
直到珈藍的唇線被抵住,他整個人如遭雷擊。
親他的人沒有動,隻是靜靜地吻着他,唇瓣被濕熱的呼吸抿出潮濕的水。
他現在估計臉色白的跟紙一樣,還沾着血,靈魂都要出竅了,應該一點兒活人樣都沒有,怎麼會有人想親他?珈藍腦子懵懵地轉了一圈,見那人貼着不動,想通了,想必是他有什麼特殊癖好,一時沒能忍住,在他認識的人當中,好像也隻有越琮喜歡做點小動物标本。
也許是他猜對了,珈藍被獎勵回到軀體中,動是能動了,眼睫虛虛的顫了顫,越琮虔誠地、悲傷地親着他。
好吧,一時情急,隻要别太過分……
唇瓣突然被抿住,越琮突然緩緩親着他的唇縫,仿佛是想将他的牙關撬開,他不知道該假裝剛醒,還是立刻推開,可越琮此刻的表情像是偷到了糖果的信徒,膽怯、卑劣,痛苦在他的臉上交織。
因為覺得自己的癖好罪無可恕?
珈藍實在不好意思戳穿,于是克制着身體因為敏感的接觸顫抖,盡量裝出昏迷的樣子。
可越琮真的很過分,他親他,還要捏他的耳垂,力道很輕,像柔軟的羽毛撓着耳朵,但真的好癢,珈藍裝不下去了,壓下眼睛裡泛起的迷蒙水霧,剛打算一下子坐起來撕破臉皮,越琮突然加重了吻。
珈藍睜開了眼睛,湛藍的眸中全是不可置信,越琮閉着眼,那堪稱溫柔的力道化為了撕咬,唇縫被強硬的撬開,鼻尖抵着鼻尖,雪白的臉肉眼可見湧動着粉意,珈藍渾身發軟,于是越琮在他的下唇上咬了一口,珈藍沒有反應,任他将粉色的唇渡上鮮紅的豔色。
“不冷了。”他抱住少年的軀體。
在越琮睜眼的時候,珈藍閉緊了眼,車開往醫院,越琮就在他身邊,一刻不離。
等到了醫院,珈藍和他被分别帶往兩個病房,沒了過于滾燙,無法忽視的體溫,他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越琮他,怎麼連他的眼淚都舔呢……
.
越琮傷勢都是些皮外傷,包紮好後,他看了一眼吊瓶,淺灰色的眸看着手臂上的針頭,指尖動了動。
“我勸你最好不要拔掉。”
随着腳步聲的停止,男人坐在椅子旁,俊美鋒利的面容與越琮有三分像,一個更陰郁,一個更冷硬。
越淮給他削了個水果:“一會兒你媽回來看你,你哪裡都不許去。”
水果刀削皮的聲音在病房内清晰可聞。
越淮笑了一聲,沒說什麼,将水果放到果盤上:“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做事要掂量後果。”
“車上的事情,你不要以為别人沒有眼睛。”
“……”
那一個失控的,貪戀的,趁人之危的吻,打着“溫暖”的旗号。
“你那小相好不是簡單的人,我們回來的太晚了,他是半年前離開這個圈子的,完整的姓氏是季,季珈藍。”越淮見越琮不吃,幹脆自己咬了一口,“季庭尋的兒子,就算被趕出來了,也是少爺,更别提戚讓還認他做弟弟,你最好祈禱他不計較你的行為。”
越琮靜靜地看着手上的針孔。
“越琮,抛開他的身份不談,他的目的如何,你真的不好奇嗎?”越淮銳利的眼睛含着笑意,“還是說,你早就知道他别有目的,但你毫不在意,實在氣不過,于是你親了他……”
“舅舅。”越琮擡眼看他。
“能讓你開口叫聲舅舅可不容易。”越淮掀起眼皮,“行了,家常叙到這兒,以後不許去找季珈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