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人明媚笑顔,宜程頌有片刻微怔,剛預上前的腳步躊躇了。
居然,這麼好講話?
自從上次酒局,諾野提前将她帶離後,宜程頌就再沒機會見過雲九纾。
而關于那天的記憶,宜程頌也回想不起更多。
包廂裡那三杯酒,将宜程頌本就沒有的酒量徹底耗盡,司機一句吐車上五百,硬生生讓她忍到小區樓下才敢将胃給掏空。
後面的記憶就很淡了。
隻記得醒來後,她已經被帶回了出租房,隊友也默契地沒有過多詢問。
這些天宜程頌照例跟着樂隊跑演出,可台下卻再無那抹視線。
剛有希望推進的任務突然停滞,宜程頌連續等了一周後還是沒有看見雲九纾露面,她正琢磨着找新辦法呢。
盒子一句還是那場演出賺得多,宜程頌才反應過來,自己那天又演又喝,卻一分錢都沒拿到。
這才有了找雲九纾的正當理由。
将思緒收回,宜程頌看着眼前的人,權衡了下利弊後,還是選擇了主動向前邁步。
她需要完成任務,需要靠近雲九纾。
更重要的是,她也需要那筆演出費來交房租。
啪——
幹脆利索一耳光,打偏了湊上來的那張臉。
瞧着麥色肌膚上驟然浮現的駭人指痕,雲九纾輕笑着活動腕骨,眼神輕蔑:“夠嗎?”
被這巴掌打偏了腦袋的人久久無法回神。
原本健康的耳朵開始陣陣嗡鳴,鐵鏽味在鼻腔内不停彌散,生理性驅使着宜程頌要仰頭,幾秒後才意識到,不是流鼻血。
而是口腔内壁被牙齒撞破,溢出了血。
這确實是很重的一巴掌,雲九纾的指尖都被震到有些發麻,但這巴掌絲毫沒有把她心底的火氣洩出去。
略帶着酸麻感的指節曲起,重重捏住眼前人的下颌,雲九纾強勢地将人掰了回來。
“我問你,夠嗎?”雲九纾盯着那露在外面的唯一眼睛。
淡淡琥珀色在陽光下近乎透明,這雙眼動情時,曾在雲九纾心中抵過萬千珍貴寶石。
但此刻,雲九纾隻想将它碾碎磨穿,直到眼淚砸下來。
“請支付我報酬。”宜程頌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怒氣,打着手語:“還有——”
比劃到一半的動作再次被巴掌拍停。
那隻打過她臉的耳光正變成鉗制,牢牢扣住了她的手指。
“說話。”雲九纾的耐心已經徹底消磨完,她冷冷盯着眼前人:“葉舸,我問你夠嗎?”
裝夠了嗎?
演夠了嗎?
現在都已經被自己逼問到這個程度了還要假裝是個啞巴。
就這麼愛演戲嗎?
雲九纾被眼前人的沉默給挑起些許火氣來。
那眉眼上的疤,束縛住右眼的紗布,怎麼看都覺得礙眼。
而被限制了手指,無法表達訴求的宜程頌隻能垂眸盯着她。
誰也沒講話。
可空氣裡卻平白燃起火藥味來。
交涉已經僵入死局,要想破,就必須先立。
思及此,宜程頌眼睫輕眨,輕輕搖了搖頭的同時用後牙碾過舌尖。
最柔嫩的舌尖受到刺激,濃郁血腥味在口腔中迸濺開來。
這痛意竟生生将人逼出些許淚意來。
滴答。
不偏不倚,正巧墜在二人交疊的手掌上。
感受着降落在肌膚上的涼意,雲九纾不可置信地垂下眼,隻瞧見那滴淚順着手背滾下去,甚至沒來得及落到地上就蒸發。
可這震撼卻像盆潑天冰水,将那漫天火氣徹底澆滅。
居然,哭了?
眼睜睜瞧着那涼意消散,雲九纾擡起頭,卻什麼也沒捕捉到。
站在跟前的人已經偏過頭去,唯有那眼尾泛着紅,像是受了極大委屈般隐忍着。
“你...”雲九纾想說些什麼,卻覺得像被人掐住了喉嚨,半個音節也發不出。
堵得慌。
這滴淚化掉眼前的僵局,原本死死攥緊的指節松開了。
察覺到扣在手上的束縛減輕,宜程頌迅速将手收回。
這一次她不再打手語,而是低下頭啪啦啪啦的打出一行字展示出去。
【老闆,我不知道是哪裡做得不夠好得罪了您,我隻是想要回屬于我的報酬,這筆錢對我很重要,如果失去,我這個月将流落街頭,但如果您覺得是我的勞動不配享有,那我向您道歉,對不起。】
半分鐘的停頓,也不管眼前人看沒看完,宜程頌将手機收回,轉身就走。
就在轉過身的同時,她在心底默念。
三、二、一......
“诶!”
略顯急促地一聲喚。
背對着的人的宜程頌勾起唇,齒尖溢出絲縷血色,浸潤了幹澀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