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婚服,若為二人所穿更是不吉。
攝政王府豪奢,也沒儉省到這地步。
他終究是大步離開了。
瓊華殿正在前朝與後宮交界處,群臣若無至意自然不能随意入宮。蕭若華身上沒有官職,他性子傲,不願意讓家族铨選,又對做文官十分不感興趣,所以隻能往裡邊遞話。
“公主...”
一個小宮女,約莫八九歲的樣子,正是宮裡用來跑腿使喚的,她急匆匆過來:“方才前頭來了一個小公公,說是前面有位蕭公子求見。”
合歡在躺椅上假寐,小丫頭被大宮女喝住:“慌腳貓似的,沒看見公主正不得空嗎?”
那小宮女縮了縮脖子:“往日公主對這位蕭公子十分好,奴婢不敢耽擱,無意驚擾公主,還望恕罪。”
瓊華殿前面幾次換奴才,都沒換到這些小丫頭小太監身上。
合歡對她說的事很好奇。
這麼想來,這個人以前是她挺親近的人了?
蕭若華很讨厭孟合歡,哪怕幾人當中,她對他最好,最愛為他送各種生辰禮,他也讨厭她。
未曾因她的讨好減輕半分。
每每京中子弟豔羨公主又送了什麼他都十分反感:她這是在所有人面前表現她多麼好麼,以顯得冷漠的自己多麼不識好歹?還是借衆人之口施壓,讓他對她态度好一點?
她算是打錯算盤了,他蕭若華何時在意過别人的眼光?
蕭若華斂着眼睛,極力不讓眼裡的厭惡溢出來,他的聲音很冷,和高長青的規矩嚴苛不同,他隐隐帶着桀骜,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個不馴的小子。
“還水樓的圖紙,你找出來,我有用。”
這次來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他絕對不會踏進這殿裡一步。
所以他的話裡隐隐帶着不耐煩,借以希望孟合歡知道他的心情。他不想在這裡吵鬧,惹娘失望,她最好識相一點,
合歡見到他這人就很失望。
由眼識人,用這樣的目光走進來的人怎麼可能是她的好友?仇人還差不離;再聽他的話,如此輕蔑,他以為自己是誰?
合歡沒興緻糾纏,隻道:“送客。”
說罷繼續歪到躺椅上。
蕭若華幾乎要懵了。
他下意識就要發火,奈何殘存的意識勉強有一絲理智,他敷衍道:“你是為萬福的事賭氣嗎?那不過是一場意外。”
卻沒看見公主的臉色忽然沉起來。
“所以,萬福是因你而死的?”
這話說的怪異,那日公主在場,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可在場衆人無暇顧及這個,因為下一秒,公主就将一盞熱茶擲到蕭公子頭上。
“那你如何還敢來我宮裡?”
蕭若華沒有料到她竟會如此說。
她若是罵他,打他,這在意料之中,萬福也算是因他之過,那日一時心中不爽刺激言旐做下此事,他也就認了。
那茶并不燙,水也不多,最多,也隻是弄濕了他額間的發。
秋風起,卷起稀稀落落的葉子,墜在他身上。濕了的發好冰,有一瞬間,他的心似乎也冰的痛了一下。
孟合歡生氣了,還是對他。
蕭若華幾乎要笑了,這怎麼可能,自他和孟合歡認識起,從未見她生過氣,不管他要求她做怎麼苛刻的事,哪怕是她幾月幾月好不容易做出的東西,他随手拿去堵住言旐抱怨的嘴,她總是笑着搖頭,然後将東西備好。
這次也應該是一樣的啊。
他困惑地看着她,連頭上淅淅瀝瀝留下的茶水都顧不上。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變得這麼快,快到讓他來不及反應?
不過是幾張圖紙,她怎麼會扔了?昔日也不是沒有過此事,可她都是将東西都收到櫃子裡,妥帖珍藏。
蕭若華踉跄一步。
是了,她孟合歡從來隻對那人留心,旁的人不過順帶的。
經年的不甘在胸口恣意遊走,燒的這紫衣少年郎兩眼通紅。
“好,好,好……算是我蕭若華看錯了人,昔日的情分,不過爾爾。”
明明他們先交好的,為什麼,她對他事事比旁人低一份?他蕭若華,真的比旁人差嗎?
合歡漠然地看着他。
裡面的是是非非,她全然忘了,又談何感受,可是,他們不該害了萬福,他口口聲聲看錯,那以前那個困于情誼而信任他們的她,更是看錯了!
如今的她已非昨日,又怎會被所謂的昔日情分困住?
“金雀兒,送客。”她淡淡吩咐着,轉身進了屋内,迤逦裙擺在紫衣郎君的眼眸裡消失,他發上水迹幹透時,也再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