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見他提到這,不由追問:“今日要見的親戚可多?”
那些表禮之類,自有身邊嬷嬷丫頭費心,她自然隻是想打聽一下各人的性情,畢竟往後時常打交道的。
瓊甯莞爾:“你是公主,他們自是敬着你的。”
合歡卻搖頭:“即便是公主,也要體會底下人的心,一應兒人情往來,若太過高傲,人家自然不願天天看臉色受氣。”
瓊甯道:“我父親隻有一個親兄弟,叔叔如今在軍裡做事,常年不在王府;嬸嬸多年前遇到意外,常年纏綿病榻,隻有一個女兒,雖不是親生,但視作掌上明珠;旁支有四支,兩支在南省落腳,這次也隻送了禮,婚事急大雪封路,沒來得及過來。”
“其餘親戚,都為人和善,與王府關系遠,隻要過得去即可。”
合歡想了想,王府人口凋敝,其下唯一還未長成的媛姐兒地位必定很重,便命金珠兒過來,說說她的表禮。
“絹花二十支,金裸子十對,金镯子五對……”
合歡聽完,沉思了一會兒,“雖然重,難免刻闆,失了手足友愛之情。”
“不如将父親舊友送來的新婚賀禮取來,我記着有一尊西洋的人形娃娃,把這個加進去吧。”
合歡命人開箱子取出來,那娃娃不知用了什麼染料,頭發金黃,眼睛是綠色的寶石,穿着一身繁複寬大的裙子,雙手帶着花邊手套,打着一隻極小的,墜着蝴蝶結的傘。
合歡仔細地看了看,也不由贊歎西洋手藝的精巧,小小的人偶都能做成這樣,京城的匠人們大多遵循古意,在器物上琢磨圖案,而并不重視種類新意。
兩人收拾完,被丫鬟婆子們擁着出了門,瓊甯揮退了擡轎的小厮,隻拉住合歡的手,極其自然道:“也不遠,我們這便走過去吧。”
比起昨日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今日的雪有幾分三月楊柳風的意蘊,合歡手裡多了一抹溫熱,便側頭看他。
奚瓊甯察覺到她的遲疑,自然問道:“怎麼?”
好像這般輕薄的動作是理所應當一般。
這可不是麼,二人昨夜已經做了夫妻,名正言順,不着寸縷。
她被他牽着走,眼睛便落在背後。
--究竟怎樣的練習,怎樣的氣度,才能讓他就這麼閑庭闊步,也沒有一點猶豫。
瓊甯他真的不像一個身懷目疾的男子。
古往今來的詩人才子,若是仕途不順,都有一蹶不起的,遇上天災人禍,更是失去生志的都有,她無法想象,一個出身在富貴之家的人,身體有缺,卻比常人人品更佳,溫文爾雅,他是怎麼克制住自己,長成這個樣子的。
“瓊甯,我們住的留園,是你從小住的院子嗎?”
她沒看見身邊人睫毛迅速眨了幾下。
“賜婚以來,我向父王請求,将隔壁的園子并進來,畢竟,兩個人住,到底窄了些。”
合歡忍不住偏頭瞅他。
自古世家夫妻,大都有各自的院子,男主人要去女主人處,都先打發小厮提前說一聲,但看瓊甯這意思,似乎要和她一起住?
這讓她下意識想起了昨晚--
這樣一個人,她晚上恐怕會再睡不好覺了。
來到正堂,早已經坐了許多親眷,各個笑得開懷。
丫頭打簾子,門口守着的小丫頭連忙通報:”世子和世子妃來了。“
整個廳裡的人,不管是站的坐的,都一順兒看過來,面上喜氣洋洋道:“新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