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事态緊急,當今之計隻有讓合歡出面,上表自己為百姓計,主動請求裁剪賞賜。”
白毓這話一出口,高長青眉頭松了松,這确實是一個好辦法。
“此事本就是因她而起,自然要她結束--如果她對皇後恭敬些,平日會做人一些,怎會發生這種事?”蕭若華冷道。
“大婚三朝沒有入宮謝恩,也沒個說法,怪不得皇後嫂嫂不給她面子。”言旐撇撇嘴。
高長青這才想起那日他到手的的東西。
他并不打算給皇帝,無用之物,看到隻會煩心。
殷明瀾坐在上首,高高的禦座讓人隻能仰着頭看他。
白毓道:“我這就下帖子将她約出來。”
蕭若華卻出言諷刺:“你知道她會接你的帖子嗎?”
想到這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上次自己前去讨要圖紙,結果被人趕出宮,好一頓羞辱不說,如今更是因為失信,被幾家郎君在清談會上當衆諷刺,鬧了個沒臉。
白毓卻道:“怎會?我和她可是十幾年交情了。”
白毓很自信,他和孟合歡志趣相投,以往經常約在一起遊玩,自然會更多幾分交情面子。
宋輕時難得出來,也沒有穿他那身道袍,隻是嘲諷道:“恐怕你連王府的門都進不去吧。”
白毓自然不服,兩人吵起來,其他諸人有的勸,有的加入,頓時一片嘈雜聲。
殷明瀾冷眼看着諸人。
放賞後的第二日,果不其然受到攝政王一派的反擊。
先是幾個禦史打頭彈劾,說他薄待功臣之女,宗室幾個老王爺也有話說,畢竟攝政王的家眷都被如此對待,那他們呢。
等他們這些老的故去後,家裡這些不成材的怕是要被攆出去守陵。
這怎麼行呢?
于是宗室也開始施壓。
雖然他們一向對長甯這個非血脈親戚并不熱絡,但是,唇亡齒寒還是明白的。
至于高相--他沒有說話。
盡管此事是他的女兒皇後鬧出來的,可高相卻吩咐自己一系的官員們不許插手。
他撫須想:這是皇室和攝政王的事,這雙方勢力先下場,他們可以坐山觀虎鬥,又何必淌這趟混水。便不許自己人出聲
故殷明瀾就直面了幾乎大半朝堂的怒火,連中立一派也有微詞。
雖然長甯公主名聲不好,皇後向來賢良,如此敲打情有可原,但凡事都要坐觀全局:如今外族蠢蠢欲動,皇上莫非想先和攝政王動手,攘外必先安内?
這是什麼蠢得能上史書的人物想出的高招,到時候怕是攝政王還沒怎樣,北邊人樂的當天就騎馬越邊境,打草谷打到京城,前些年沒坐過的龍椅,恐怕也要沾一沾。
拿着笏闆的手一緊——為了平息攝政王怒火,他們也不能再夾緊嘴了。
上朝吵得慌,下朝也不消停。
殷明瀾煩的緊,隻因攝政王咄咄逼人,竟上書請他廢後。
“皇後無德,上不能輔佐君王,專理六宮,下不能友愛宗室,撫慰群臣,況品行不端,妒氣沖沖,使六宮含怨,百花無緣,久不能妊,卻對君王納妃含怨--”
殷明瀾知道,大多數朝臣都在逼他,逼他廢後選妃。于大權在握的皇帝而言,選妃是樂趣,于他這種在外戚權臣間周旋的人來說,納妃是納衆世家的間臣,這場争鬥,持續了整整七日,他就要頂不住了。
白毓那個法子,似乎是目前最實惠簡單的法子了。
他隻是有一絲忐忑:合歡會答應嗎?
她會答應的吧?
對,以她的性子為人從不肯見人為難,也不會要朝堂因她争鋒,甚至興起戰火。
殷明瀾疲憊地松一口氣。
白毓出宮後,就去了王府。
下人前去叫門,小厮跑過來要拜帖。
白毓的侍從道:“我家公子是長甯公主好友,有急事相見,拜帖尚未帶來。”
那門子聞言,詫異地看過去,原本在對方說是公主好友時,還恭敬一瞬,但聽了這話,登時換了态度。
“公主可沒空見你等,還是回去吧。”說完,他就往門裡走。
那小厮可是白毓貼身仆從,宰相門房還七品官呢,他從沒有受過這等冷遇,不由面色一變,上前拽他:“你這門子,都沒去通報一聲,怎知公主不見?”
“識相的快些進去通報,不然要你好看。”
那門子也梗着脖子:“上門來卻不帶拜帖,我好言相告,你們卻拿住我恩将仇報。什麼世家公子,分明就是個惡客,還不快打出去?”
衆門子紛紛從偏僻處拿了棍子出來,兩小厮見狀,吓得退到馬車旁。
臨了還要放下狠話:“大膽,我家主人可是白氏公子,休要放肆。”
此時早圍了一圈人過來。
路人也是奇怪,他們往日忌諱攝政王惡名,路過他家門前都不敢,如今卻敢來看熱鬧。
白毓不知發生什麼事,但看這麼多人,早就坐不住了,便從車裡出來,淡淡一瞥:“這便是王府待客之道?還是王府勢大,瞧不上我白氏?”
衆人輕輕嘶了一聲。
白氏啊,就是那個白氏?
好事之人專繞到車尾去見家徽,後兩眼發直,唏噓不已。
果然是那個白氏。
雖然看似在蕭家高家輝映下名聲不顯,但那是人家低調。
聽說前朝末帝,就是白家人搞死的。
王府的門子卻道:“爺爺我不知什麼白屎黑屎,屙出來的才是好屎!你等沒有拜帖就擅闖,難道這就是是做客之道?”
雙方對峙,看熱鬧的卻越來越多。
白毓不妨被粗話放了一臉,氣的牙疼,卻礙于身份,不願說話,隻使了個眼色令小厮去回。
“我家公子可是公主至交,何須拜帖,你這門人太無禮。”
那門人卻冷笑:“世子妃早就和世子去了廣仁寺,你若真是好友,怎會不知?”
白毓聞言,如當頭棒喝,驚道:“她竟出去了?”
“七天前就已經去了,你們若真是娘娘友人,怎會過了這般久了,連她去廣仁寺拜祭老王爺王妃都不知?”那門子一臉鄙夷。
圍觀人群聽得雲裡霧裡,最後幾句卻聽懂了,于是紛紛和相識的人說起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