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甯倒了一杯茶,遞給她:“這怎麼說?”
“那夥人讓父王背黑鍋,他連夜就想出法子,髒水反潑出去,如今,滿京城沸沸揚揚,傳的都是宋家的轶事,宋大儒這個靶子,可成為雙面的了。”
說到這裡,他也是一笑,世人最愛看這些宅門八卦,尤其是那些恩怨情仇,滿京城的目光都被引到宋家,好方便他們躲在一邊做事。
合歡:“我可不信你不知道。”
瓊甯放下杯子,淡淡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樣?”
馬車到宮門口,因為前方車輛堵得嚴實,合歡隻得下車,跟在王爺後邊。
到殿裡的時候,大半朝臣都來了,女眷們也熱鬧的打着招呼,合歡被幾個嬸娘拉着過去,說着年裡的趣事。
一盞茶的時間後,太監過來通傳,聖駕和後宮鳳駕就要到了,合歡這才得以脫身,坐到瓊甯身邊。
“聖人金安……”
唱喏請安的聲音響徹大殿,合歡行着叉手禮,隻見一抹金黃色衣角從眼前閃過。
“衆卿安坐……”太監的聲音尖利又響亮。
宮宴也就是那個樣子,皇上說一句,衆臣端着杯子站起來謝恩,在拜再謝,又拜又謝。
“喝杯酒暖暖身子吧。”一個溫柔的聲音說到。
眼前忽然遞過來一個酒杯。
實在冷得緊,合歡不想将手從手爐上拿出來,便就着瓊甯的手喝了一口。
這一口辣到心底,反而開始暖起來。
瓊甯手指蜷了蜷,臉上笑意更溫柔了些。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有些涼了,便又伸出另一隻手,捧着她的臉。
合歡起初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也沒躲開,直到他的另一隻手也覆上來。
宮宴的大殿自然有爐火,但這種規格的宮殿自然沒有鋪設地龍,縱然她穿着大氅,抱着手爐,臉也是冰的。
瓊甯的手很暖,碰到冰冷的臉時,合歡的心被暖的一顫。
鼻尖似乎嗅到一股清香,似乎是他身上慣有的。
合歡不知是暖的,還是凍着了,忽然臉好燙。
她悄悄地看一眼奚瓊甯,他生的真好看啊。
一雙眼睛雖霧蒙蒙,但卻能瞧見裡頭的溫柔笑意。
“怎麼?”瓊甯側臉問道。
他對人的視線很敏感。
合歡忽然有些窘迫,她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覺得胸口的心跳個不停,本來有許多話想說,可卻堵在嗓子眼裡,忽然忘了該怎麼說。
此刻,周遭都是到處敬酒的官家子弟,中央則是獻舞的舞女。
可合歡不知怎地,這些熱鬧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直到瓊甯松開手。
她心裡陡然湧上一股強烈的失落感,就像是渴望許久的東西忽然失去了。
這讓她有些惶恐,下意識捉住那隻手。
瓊甯有些疑惑,她這才驚醒,下意識找補道:“投桃報李,我也為你焐焐。”
那人聽了,竟輕笑一聲。
合歡大抵是酒飲得多,臉燙的緊,便垂着臉,雙手卻将他左手捂着。他的手比合歡大了一指,雙手蓋不住,便一邊換着捂。
瓊甯也任她施為。
宮宴上的菜沒有人去動,說話喝酒都來不及。通常男子們聚到一起喝酒劃拳,女人們懶得與他們湊堆,自個尋交好的夫人說話。
這樣一來,瓊甯和合歡便十分顯眼了。
有個頭簪粉花,右插鳳钗的夫人特意看了一眼,笑道:“到底是少年夫妻,就是與我等不同。”
其餘夫人順着她的目光看,也打趣一笑。
便有個綠夾襖,繡粉牡丹的夫人道:“當初我與相公便是少年夫妻,可惜新婚那段時日也沒有像世子他們一般……”
她話語惋惜。
這倒是真的,衆夫人心裡也豔羨,她們初初嫁過去,也不過是陌生人,單單熟悉夫家和夫君性格就要花上不少時日,戰戰兢兢的,哪有時間培養感情。
長甯公主和世子有情,任誰都能看的出來。
兩個少年人懵懵懂懂,旁觀的人卻唏噓心動不已。
包括一旁的宋輕時蕭若華,還有上首俯瞰的皇帝。
他們或是隐忍,或是明顯真情流露,滿滿的不可置信——
嫁入攝政王府,孟合歡居然過的,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