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青年繼續說,“隻不過,你的比賽固然精彩,但你寫的故事才是真帶勁!你今天要讀嗎?”
“當然。這次是個新的,敬請期待。你呢?”
“繼續上一個,《小貓米克爾的礦山》。”
愛斯鈴點點頭,坐回椅子上,兩肘放在扶手上,雙手交疊在身前,聽故事。第一個拿起稿子的是一個戴着巫女帽子的青年姑娘,頭發染成夾雜着淺藍的紫色,她的椅背上還搭着一把飛天掃帚。這是一個朗讀會。更準确來講,這是一個兒童文學朗讀會,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加入,需要熟人推薦。聚集在這裡的都是故事被認可了的新秀作家,推薦了愛斯鈴的就是他身邊的這位路易斯·翊丹了。
地下室中燈光昏暗。頭頂唯一的光源是一盞吊燈,不過吧台邊還有一圈盈盈閃爍的頂燈。愛斯鈴給自己拿了一杯葡萄汁,試圖按捺自己緊張的心情。
他緊張的時候從不叫人看出來。他聽着自己的同好講一個關于男孩和小兔子的故事,大體是一個搬了家的小男孩聽到一個傳說,傳說中有一隻會到廚房偷東西的兔子。兔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發現家具都變成了胡蘿蔔在跳舞。男孩開始沒有在意,有一天卻發現自己的書房牆壁上有一個小小的門。他打開小小的門,把頭探進去看——那是一個迷你的房間,裡面的家具都是胡蘿蔔做的。
然後,男孩就變成了那兔子。
他心不在焉地聽着,把面前的葡萄汁迅速喝掉大半。正如他所說,他認為人生在世就要追求一切可能性。這并不是他的原創,而是在某個仲夏夜,某個鄉紳的兒子告訴他的。在那個地方君主制還沒有完蛋。
是的,追求一切可能性首先指的是要接觸一切可能性。可是接觸了之後又能怎麼樣呢?有一種辦法,是在全新的可能性當中尋找神,因為神明代表着創造。還有一種解法是沉浸在新奇的體驗當中,用一個接一個的新鮮體驗來愉悅自己。
異世界系統就是這樣一個舞台。在異世界系統中,兩名玩家用想象力争奪控制權,想象力更強大新奇的一方具有控場能力。在舞台上,一切場景、故事、法術皆有可能,法術作用于雙方的精神體上,雙方的精神體上都有精神護甲。首先卸下對方全部精神護甲的人獲勝。當然,也有過意外情況,一方的能力過于強大,擊穿了對方的精神護甲,給對方的精神體造成重創。如果出現這種狀況,如果能證明對方遭受嚴重損失,會判定雙輸,沒有人赢。
可是小磕小碰是免不了的。精神的痛比身體的痛更難以忍受。
愛斯鈴·雷施終究是忍受過來了。如果他忍受這些的目的全都是為了追求新奇的體驗,那這未免不像失去理智的酒鬼,犧牲自己的健康隻為短暫地尋歡作樂。他能忍受過來純粹是為了意義。為了尋找意義,為了矢志不渝的信仰,為了生命和被創造出來的一切,為了希望和将被創造出來的一切。
“洞穴像拼圖一樣一片片脫落下來。小兔子男孩看到洞穴外面的世界——湛藍的天空,和新鮮的草地。未完待續,我念完了。”
鼓掌的聲音。目光。現在他們都看着他了。
“愛斯鈴,該你念了。”路易斯提醒他的聲音。
愛斯鈴·雷施聚焦目光,拿起手中的稿子。
“讓我先從一首詩開始。”愛斯鈴·雷施溫和鎮定地說,“獻給仲夏夜的精靈。”
他朗誦起來。和他說話一般,他的朗誦不急不徐,有一種和緩的魅力。除此之外還有些别的什麼——随着他輕巧的嗓音,故事仿佛在流動。聽衆被這種韻律帶動,進入一種靜悄悄卻按捺着興奮的氣氛裡。
“歡笑吧,
“用妙語編織花環。
“今天你要當一個詩人,
“去捕捉晴朗青空中
“遊雲羞澀的神采。
“沉思吧,
“在天空中尋找大地。
“夢想比現實加倍美麗。
“我在你無邪的眼中,
“找到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