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回:你不知道你這幅樣子真的很像一個詞兒,就是“莫哀大于心死”嗎,我看着你像是銳氣都被挫了啊T^T】
夏深寥動了動手指,忽然不想說話。他不僅不想回複潘回,還在思考自己幾十秒之前腦子抽了什麼風搭理潘回這個腦回路亂七八糟的傻子。
他幹脆退出了聊天框,轉而點進依然聊得火熱的五班班級群。
【AAA面條米粉麥餅:數學答案,求@理論可行,劉姐救救我啊救救孩子吧(ToT)】
【理論可行:……你這麼能怎麼不自己寫呢?】
【蟑螂爬行:@AAA面條米粉麥餅自己的作業自己做[呲牙笑]】
【AAA面條米粉麥餅:@蟑螂爬行好兄弟一生一起走,說好的一起當卑微的作業答案乞讨人呢,你怎麼自己先飄了!!!】
……很好。
剛被潘回懷念過答案的夏深寥木着臉,又退出了這個三句話離不開答案的班級群。
沒等他放下手機多久,徐知骁就從衛生間裡鑽了出來。夏深寥看過去——除去領口濕了一塊兒,人顯得更蔫了一些以外,沒什麼區别。
等盯着徐知骁坐到了床上,夏深寥才輕聲提醒:“我關燈了。”
“……好。”
啪嗒一聲,室内陷入一片靜谧。
*
“劉姐,昨天最後一題你寫了嗎?寫了快借我看看我感謝你,我誠摯地祝福您!”
“王哥咋啦,今天怎麼還用上朗誦調了?”
……
教室裡一如既往的吵鬧,剛開學大半人都沒收心,連徐知骁的威懾力都大大減半。徐知骁和夏深寥一前一後走進教室,班級裡僅僅沉寂了三秒便又恢複了活躍。
徐知骁就像被扔進燒紅了的鍋底的一滴水,完全改變不了現狀。
即便轉學生和校霸一塊兒走進教室的詭異程度讓同學們按了幾秒暫停鍵,但比起手底下空空如也的作業來說,也不算什麼了。
徐知骁拉開椅子扔下書包,随手從包裡拿出來早自習需要用到的課本,就趴在課桌上補覺了。而夏深寥揉了揉眼睛,還是強打精神翻開了習題集。
雖然賓館的床還算舒服,但耐不住兩個人都是後半夜才入睡的,睡覺的時間短,要不是早上還有生物鐘作祟,差點就起不來了。
徐知骁就沒有那麼多顧忌,反正班級裡抄答案的抄答案,亂跑的亂跑,滿地亂爬的都有,他這麼個補覺的已經算是正常中的正常了。
然而這覺注定沒辦法補,他剛趴下去幾分鐘,後門就跟他作對似的響了。
徐知骁沉着臉擡頭——哦,跟他作對的不是後門,是八班那群傻叼。
為首的最大白癡顧勝正抱着雙臂,身後跟着一群小弟,說不清是身後的給了身前的勇氣,還是身前的給了身後的盲目,總之一群人不知誰借誰的威,滿臉神氣地敲着後門。
不知道什麼時候班裡的聲音也停了,最大白癡滿意地點了點頭,定定地看着徐知骁:“你,出來。”
徐知骁深呼吸一口氣。
顧勝這小子似乎真把其他人看猴戲的目光理解成了畏懼,整個人都揚起了腦袋,非常享受當猴的感覺。
但是徐知骁沒有當猴的愛好,第一反應就是皺眉然後再趴回去。
顧勝揪準時機,得意洋洋地喊:“你是不是怕了?”
徐知骁聽得清楚,身後響起成片成片的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很顯然不止一個人在頂風作案——更卻切的說,這一刻大家都沉浸在吃瓜的快樂裡,屏氣凝神的甚至忘了掩飾。
“上一次你沒打過我們,這次就怕了?”顧勝冷笑一聲,“當時你……”
徐知骁隻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疼的要命,顧勝甚至不用開口他就能猜到這人嘴裡又要說什麼。
明明夏深寥就坐在徐知骁身邊,可這一刻他卻覺得這人的存在感被無限降低,接近于零。徐知骁頓了頓,搶在顧勝說完之前拽起他的領子:“滾。”
聲音很低,帶着點微不可聞的氣聲。
夏深寥皺了皺眉,剛準備開口卻聽見遠處傳來一聲厲喝,霎時間打斷了這片的凝滞:“欸欸欸,徐知骁你又幹什麼呢?!”
“你要幹什麼?我問問你如果我沒來你還想要幹什麼?”教導主任挺着大肚腩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片刻間跑到徐知骁和以顧勝為首的那群人中間。
這一次他幾乎是遵循着潛意識地瞪着徐知骁,直接扯開了他拽着領子的那隻手:“道歉!快,給人家道歉!”
被布料硬生生磨紅的手心還在發疼,徐知骁感覺耳邊隻剩下一片嗡鳴,眼前的人全都被拉長、拉寬,像是浸在水中泡爛了的紙片。
徐知骁下意識後退一步。
魏主任氣得胃疼,看都不樂意看顧勝那群人一眼,擺擺手就讓他們全都走,隻是瞪着還在發愣的徐知骁。
從開學起就被八班班主任告狀的氣積蓄到今天,到底失了控制:“你告訴我如果我沒來你還想幹什麼啊?幹什麼?怎麼現在又不說話了?剛剛拽着人不是很能嗎?!啊?”
“……我。”徐知骁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不成調的氣音,在魏主任的大嗓門裡瞬間被淹沒。
心髒一邊動一邊疼,就像被嵌入鋼針似的,扯的人在兩端痛苦,痛苦的下一秒還是痛苦。這種難以言喻的狀态就像水,一寸一寸地漫上徐知骁的身體,帶着潮濕氣逼近他的鼻腔。
“魏老師。”忽然,幹燥的手覆上徐知骁垂在身側還帶着涼意的手,夏深寥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是那群人先找事的。”
背後的聲音逐漸轉為耳邊,夏深寥走到了和徐知骁并排的位置,堅定地說:“真要論責任,輪不到他頭上。”
“……您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