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再胡鬧。”吟煙哪裡不知魏荨這丫頭,打小便古靈精怪,隻有她欺負旁人的份,遑論旁人将她欺負了去。雲姑娘是怎的脾性吟煙自是看在眼裡的,時下哪會由着這丫頭。“阿荨,這位是雲姑娘。”
吟煙見雲姑娘已是行了過來,遂道,“你這丫頭什麼心思,我豈會不知,若雲姑娘真當欺負了你,那我群芳閣門外那幾個尚在哀嚎的小厮又算如何?”吟煙說罷便伸手在魏荨額頭賞下一記。她寵溺的搖了搖頭對雲姑娘道,“阿荨這丫頭自幼頑劣,适才若是冒犯了雲姑娘,還望雲姑娘見諒。”
“吟姑娘言重。”雲姑娘自也瞧出了二人熟識,便是不好再說些什麼,但心中到底對魏荨還有些不喜,匆匆見了禮後便告辭。
待雲姑娘離開,魏荨才悻悻然的收回揉着額頭的手,她有些意猶未盡的嘟囔道,“甚的雲姑娘,這般小家子氣,我适才不過是見着那花好看,便起了折去的心思……”
“你呀,當真還是這般孩子氣,見着欣喜的便要折去。”吟煙聞言亦大抵知曉二人适才發生了甚,她有些好笑卻又無奈的搖頭,“罷了,此番你便長個記性,莫再這般胡來。雲姑娘愛花,這西院内的花簇多是由她栽種、照顧着的,許多都金貴着呢。她見你那般随手要折,又怎能不氣?”
“皆是她一人栽種?”魏荨聞言頗是震驚,她回首看去,這滿院的春意竟皆是出自一人之手,實在讓魏荨有些佩服。
吟煙順着魏荨驚然的視線看去,她颔首應下,繼而問道,“阿荨你此番前來,可是師傅與師娘出了何事?”
“師傅與師娘一切皆好,無事無事。有申大哥與侑大哥他二人在,煙兒你便放心罷。”魏荨聞聲忙不疊的搖頭,“我此番來,其實是師傅師娘恐湘兒在郢都有難。”
“梓大哥他們遠在西戎多年。煙兒需打理這群芳閣,不便露面。海大哥又是常年奔走在外,湘兒身旁便隻得貿大哥同仇姐姐二人。”魏荨上前兩步挽住吟煙繼而道,“師傅師娘讓我來給湘兒與煙兒你們幫把手。”
她俏皮的眨眸。
“該是師傅師娘她們閑你煩了罷?”吟煙輕笑出聲,心道這丫頭慣是驕橫,哪又會上趕着到郢都這是非之地來。
“煙兒最讨厭了!”魏荨羞赧的松開她吐了吐舌跑遠。
吟煙頓步朝魏荨看去,幾番欲言又止,終是未曾開口。湘兒與阿荨同歲,幾人中便是她二人最小。那年湘兒隻身攜着他們一路從朝啟到這郢都,阿荨同申大哥、侑大哥一道被留在了藥王谷,留在了師傅師娘身側。
一經多年,于阿荨而言,師傅師娘便如爹娘。吟煙心知此番魏荨至郢都雖是師傅與師娘之意,但心裡到底是舍不得師傅師娘的。她雖未言,但眸中的情緒是隐藏不住的。
“不行,此番我初來郢都,煙兒定要引我好生玩上一玩,亦好瞧瞧這郢都的繁華。”魏荨止步回首。
“好。”吟煙噙笑,倏而想起一事,遂道,“是了,阿荨你此番至此,可見過湘兒了?”
“不曾,不過确也是去過季府,雖是未進去。”魏荨搖頭,“我來前師傅與師娘特意叮囑我此行定要謹慎,朝堂内外眼線衆多,我不便那般随意而為尋上門去,若是叫有心之人見了,該要給湘兒引來禍事。”談及此,魏荨便亦正肅起來,“煙兒放心,我此來,海大哥已提前數日差人送信至湘兒,隻待湘兒那處尋個好由頭将我塞入季府。”
吟煙聽之了然,這亦是她所擔憂的,好在師傅師娘與海大哥早有打算。“如此甚好,湘兒那處便待來日再言,在此之前你便安心留在這群芳閣,一來好行事,二來,我亦可護你周全。”
“且聽煙兒的。”魏荨颔首應下。
二人言語間,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止在了吟煙身前見禮,來人是十一與孫五,去往的方向正是她二人适才離開的西院。吟煙若有所思,視線略過魏荨落在了孫五身上。
皎潔的彎月淩于夜幕之上,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扉蔓延至屋内,夜風拂過錦被留下寒意。榻上之人雙眉緊蹙,似是陷入了夢魇般難以逃離。冷汗浸濕了那人的額鬓,幾縷發絲貼在了面龐,淩亂了那人的眉眼。
溫柔的聲音倏而穿透夢魇滑入夢中人耳畔,一切稍縱即逝。
再次睜開眸時,那輪彎月已沒了蹤影,初春的寒意讓季湘打了一個冷顫。她已不知是多少次在睡夢中見到那人的面容。
季湘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随即便是一陣輕緩的敲門聲,“大人,入宮的馬車已至府外。”季湘應了聲。皇帝的壽誕将至,加之她抱恙幾日,遂是将去廣陽殿那茬給耽擱了,不過何氏與太子那處難得的未再到她這兒來尋不痛快,季湘倒也落了個自在。趁着今日禮部集議,季湘打算借着為皇帝籌備壽誕的由頭入宮一趟,正好亦去見見安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