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臻聞言默了聲,他一口銀牙幾欲咬碎,良久才道,“既是父皇所交之事,季大人自當以此為重,賞樂何時皆可,莫要讓父皇等急方是。”
季湘颔首退去。
院中的琴音複起,季湘的心緒卻愈發凝重。楚臻此番出現在群芳閣絕非偶然。
吟煙等在了門道,待季湘三人走近方開口,“此番确是我疏忽了,太子此來,我這處亦未收到消息,不然定會提前同你三人說,亦好讓你們避開他的。”
季湘道,“此事怪不得煙兒,楚臻今日便是算準了要與我對上的。倒是這閣内,煙兒亦是時候清理一番了。”
吟煙颔首。
季湘搖頭沉思道,“無礙,與楚臻,既是早晚罷了。”季湘頓語,“煙兒可知這雲姑娘具體來曆?”
“具體……倒真是不曾知曉,彼時亦是小厮見其昏倒在閣外,這方将人引了進來。待她醒來隻道是記憶全無,便是連自己姓甚名誰皆不知,她央我留下,我見此便應了下來。”吟煙回憶道。
季湘颔首告别了吟煙,貿笠緊随其後,仇翎落後半步從袖中取出那簪子塞到了吟煙手裡後方轉身邁出門。吟煙望着手裡的簪子不由紅了臉,她快步邁出門。閣外那人聞聲回頭,二人相視一笑。
直到遠離群芳閣,貿笠才調笑道,“那玩意兒瞧着甚是樸素了。”
仇翎聞聲看了貿笠一眼,随即移開視線不欲搭理。她疾步走近季湘,“那丫頭早便走了。”
季湘颔首,楠兒如今身份自是輕易難進這群芳閣的,她亦并未在意。她擡頭望天,隻能祈禱楠兒莫要意氣用事。
群芳閣院内,一護衛匆匆而行,近身對楚臻禀告早先跟着季湘的眼線已死的消息。楚臻聞言怒不可遏,他胸腔起彼不定,久久才平複心緒咬牙。
院内的琴音再次停下,一處誰都沒注意的地方,雲姑娘将适才見聞的一切盡收眼底。
琴音方停,院内的寒風便在耳畔作響。楚臻擡眸看去,正撞見雲姑娘懷抱古琴起身。
雲姑娘俯身作禮,“今日時辰已是不早,還望太子殿下恕阿雲不敬,阿雲便先行告辭。”雲姑娘說罷轉身走遠。
直到寒風裹身,冷意再起,楚臻才從那道身影中回神,他揮手喚來護衛,“回宮!”
群芳閣内沉悶的磕頭聲在硬實的地面上陣陣作響,男人的額首已滲出血痕,血漬磕在了地面上,沾上塵土,污穢不堪。男人的口中傳來畏懼之聲,“小的,小的知錯了,小的真的知錯了。求姑娘寬恕小的這一回,小的保證,保證再亦不會犯了,求姑娘……”
吟煙坐于桌案前,她眉目冷凝,靜靜的注視着跪地之人。男人已過而立,本該正當壯年之歲,卻已是兩鬓斑白,老态盡顯。吟煙本是不欲為難閣内之人,但于楚臻造訪一事上确是此人嗜睡未将此事告知。
“孫五,你入閣已有四載,閣中規矩,想必無需旁人再多叮囑。”吟煙起身走近男人,垂眸俯視道,“我群芳閣素不……”
“姑娘!”
吟煙話未道完,門外突而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吟煙聞聲止住了口中之話,靜立左右的小厮幾步前去開門。
來人是同款衣着的小厮,喚作二七,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瘦削之态已是顯于顴骨。
二七見着孫五此刻慘态心中不免一駭,他額間虛汗突冒,左右環顧回神後籲了氣方俯身近了吟煙低聲禀道,“姑娘,孫五藥碗内确有不妥。”二七頓語,“乃迷藥,不知何人所為。”
吟煙聞聲微凝,她拾手遣去少年,“此事切莫聲張。”
二七颔首退去。
屋門再次阖上,孫五瑟縮着脖頸審察着吟煙面上愈發難以琢磨神情,心中惶惶難安。他不知二七此來為何,但估摸着斷然不會是好事。
“姑娘,求姑娘念在小的一家老小的份上,饒了小的這次罷,求姑娘。”孫五複要磕頭,他上有兩老,下有三女一子,幼子尚在襁褓,全家生計盡落他一人身上,不論如何皆是不能離了這群芳閣的。
吟煙從孫五的哭喊聲中回神,心知此事定有蹊跷。孫五此人敦厚,便是被人用藥皆難以察覺。吟煙示意一旁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