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晚方回,可是讓紀師姐為難了?”季湘拾起高桌上的易容物往面上擺弄,随即想起這個點兒已是不早,左右待會兒便要睡了,她便未再動作。未等到來人的回答,季湘擡頭看了她一眼。
來人有些無措的搖了搖頭複點頭。季湘不知這丫頭又是鬧哪出,她無聲的彎了唇角。來人将藥放在了靠近門的架子上,轉身推門而出。
正在屏風後更衣的季湘心覺古怪的探出腦袋,待換下濕衣後她方拾起架上的藥包打開,她輕嗅了嗅,是一些尋常的草藥,隻不過被不尋常的放在了一起。她對醫術亦隻是略懂皮毛,一時自也瞧不出什麼異常。
季湘将藥包重新束起,她越想越覺适才阿荨的行徑古怪,全然不似她平素的作态。難不成真在紀師姐那處吃癟了?季湘看着手裡的藥包出神。其實她本是打算今日随仇翎處理完群芳閣與雲姑娘那事後再尋機會親自入宮拜訪紀清漓的。
隻不過如今這事遠沒她以為的簡單。阿荨那丫頭亦是貪玩,估計早就生了要一闖皇宮的心思,尋的借口都是想盡快代師傅師娘去瞅瞅她們那早被遺忘的便宜徒弟,順帶給季湘讨份藥方。既是談及師傅師娘,季湘自也無從拒絕。
再而如今朝黨相争,她的好姑姑一心為大皇子謀劃,對自己這塊“香饽饽”卻遠不及對那些臣子般。想起這茬季湘便覺心梗,她實在想不明白景甯此舉何意。放着自己這個被皇帝委以重任之臣不管不顧,反而欲去招攬那些無足輕重之輩。
就好似她料定自己不會與太子黨同流合污一般。
那曲廣陵便是楚景甯欲招攬者之一。她此番故意借赈災之事将這位曲大人支走,她便要看看她的好姑姑下一步會如何做。季湘唇角勾笑。
這事自從仇翎口中得知後季湘便煩了許久,故而亦不能确定何時方有時機與紀清漓碰上一面。不過時下好了,也多虧了太子黨,他們若想争功勞那便争去吧!隻不過若是對上曲廣陵恐就沒那麼容易了。
收回思緒,說回魏荨。季湘唯恐她這從未入過宮又毛手毛腳的性子還沒尋到紀清漓便有個萬一,遂是讓貿笠跟了去。既是帶路又是有個照應。
季湘提着藥包出了屋。她心中仍舊不踏實,便想着去尋魏荨問問此去可有發生何事。
院中傳來蟲鳴,微風拂過,帶起季湘肩後青絲。
腳步聲漸近,季湘循聲看去,牆頭處前後躍下兩個人影。二人對上季湘視線後皆自拉下了鼻上的黑紗。
魏荨亮晶晶的眸子在月光下泛起波光,她委屈巴巴的抱住了季湘,“湘兒嗚嗚嗚我再也不要去那破皇宮了,一點兒都不好玩,到處都是一模一樣的屋子,入了夜亦都是黑漆漆的,一點兒人氣兒都沒有。湘兒你都不知我與貿大哥在那處尋了多久方尋到回來的路!氣死我了!我差點以為今夜要夜宿那破地方了。”
貿笠杵在一旁頗為尴尬的撓着腦袋,“阿荨你還說呢!若非你那時非要拉我走那偏道,我們早便尋到太醫院了。”
魏荨吐舌,“可我真的聽到有人在唱歌嘛!”這大半夜的她能不好奇嗎?平生頭一次溜入宮,她哪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迷路也是她沒料到的,她還以為他們能原路返回的,結果證明是她想多了。
貿笠隻覺無力吐槽。
季湘道,“等等,那你們可是見到紀師姐了?”
魏荨聳肩,“自是沒有。”她讪笑,“光在路上耽擱了嘿嘿。”她松開季湘,盯着她愈發蹙起的眉頭岔開話題,“好了不說這個了,今晚隻是意外,湘兒你放心吧,我亦摸清路線,待明晚定能尋到紀師姐所在!”
季湘揉了揉耳朵不吝嘲笑,“哦?那适才是我聽錯了嗎?是誰直言再也不要去那破地方的了?”貿笠聞言笑出聲。
魏荨羞赧的睨了二人一眼,視線落在季湘手上,“這麼晚了湘兒你提着包藥要去何處?是了,仇姐姐呢?你們此去可試探出那雲姑娘身份了?”
季湘攥緊了手裡的藥包細線,她平複心緒道,“雲姑娘身份不簡單,一句兩句說不清,總之我讓仇姐姐近日留在了群芳閣,一來是盯緊那雲姑娘,最好能探查出其人來曆。二來是為了煙兒的安危。”
她說罷提起藥包,“至于這個……”她面色無常的道,“回府時路過醫館,閑來無事便尋那大夫瞧了瞧。我适才正打算将這藥交給夥房。”她眼神飄忽。
二人對視一眼,貿笠正肅道,“湘兒,你可是……”他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