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覺得今日的自己實在不宜再待在這了,她心煩意亂的請退。皓月當空,季湘卻顯得格外的恍惚與無措,她索性将一切歸咎于在湖中泡太久腦子不正常了的緣故。
都怪那楚盈!
季湘漫步于廊亭,殿内的舞樂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夜風拂過,蟲鳴不止。身後傳來腳步聲,細細碎碎的顯得焦急,季湘聞聲回頭,在對上來舞姬的那刻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她隻覺心底那股煩躁卷土重來。
殿外晃出一個人影,季湘餘光掃去,是董仲昌,她眸子一轉決定耐着性子看看這舞姬打算作何。許是孤身面對季湘的緣故,舞姬一改此前在殿前的張揚與大膽,時下顯出了女兒家的羞赧,“季大人。”
她羞澀擡頭,見季湘正注視着自己,心髒跳的便更快了,她忙垂眸,“大人恕罪,小女子貿然追來是想謝大人适才在殿前替小女子開脫,還、還有……”
季湘明白過來,她不以為意道,“不必。”季湘本欲說酒灑了亦怨不得她,畢竟自己推開她在先,她一時未防亦在所難免。何況她本就沒打算要喝下那酒的,她正愁尋不到理由推掉,這一灑反而正好。
想是這般想,可當季湘視線掃向董仲昌時旋即冷下臉,“本官能幫你一次幫不得你第二次,你該知曉殿前失儀該當何罪。”
舞姬瞬間驚駭跪地。
“本官今日之所以出言不過是因陛下壽宴不欲徒生事端,僅此而已。”季湘說罷轉身行離。舞姬咬牙猶豫良久方鼓起勇氣從地上爬起攔住了季湘,她再次跪地。季湘秀眉蹙起,她着實不想再與這舞姬耗下去。
她也不知就為一杯酒有何值得多費口舌的?
“季大人且慢,小女子……”舞姬羞澀的從腰間取下一個荷包遞上,“小女子傾慕大人已久,小女子深知自己與大人身份懸殊,小女子不敢有所奢望,但若是可以,小女子願此生隻做大人的妾。還望大人能明白小女子的心意。”她說罷臉紅耳赤,再不敢擡頭。
季湘望着她捧着荷包仍在發抖的手臂眸子顫了顫。她完全處于雲遊天外的狀态,她對眼前女子沒甚印象,何來女子口中對自己“傾慕已久”一說?
季湘想起其後注視着一切的董仲昌猛地回神,她斂去眸色甩袖掃去荷包,厲聲道,“簡直可笑。”她眸子晃了晃快步與舞姬擦肩而過。
舞姬面如死灰,她無神的望着那被掃向角落的荷包,淚水漸漸将她的視線模糊,她像是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般半跪着爬向了那荷包。月光落在了荷包上,其上已是沾了泥垢。她小心翼翼的擦拭,豆大的淚珠點在了上面,暈成一圈又一圈再也擦不幹淨的污濁。
“啧啧啧,下官還是頭一次見季大人這般心狠,簡直與那日随下官去教坊司擇人的季大人判若兩人。”
董仲昌聞聲回頭,隻見楚景甯與一衆官員不知何時已是走近,董仲昌惶恐的俯身見禮。楚景甯看了他一眼未作聲,她的視線放遠,順着仍舊跪地哭泣的舞姬落在了已是消失在廊亭轉角的季湘。
那說話的是一禮部的官員,姓張。
李晌行于楚景甯身側,聞言接話,“張大人展開說說。”他樂呵呵的推開王纥應攀住了那禮部官員的肩,一副喜聞八卦的模樣。王纥應“切”了一聲亦湊了過去。二人一左一右将人架住。
那官員讪笑着打起哈哈,“二位大人說什麼呢?下官不勝酒力,适才失言。時辰不早,下官便告辭了。”
楚景甯收回視線邁步走遠。
李王二人對視一眼拽着那官員遠離了殿門口,王纥應拍着那官員的胸脯,“殿下已走遠,張大人這下無需顧忌了。快同我們說說吧,我與李大人可好奇着呢!”
李晌醉呼呼的搭茬,“是啊是啊,張大人膽子未免也忒小了,殿下又不吃人。”
那官員無語凝噎,他哪裡又止是顧忌長公主殿下這般簡單,那是因為要說季湘的小話,他才發怵的。那官員面薄,很快在二人威逼利誘下妥協,他道,“得得得,下官說,說便是。不過二位大人私下聽聽便罷了,萬莫傳出去,下官可不想讓季大人給盯上。”
“張大人放心,我李晌可不是那什麼長舌婦!”
“張大人信不過他亦該信我王某不是?”
“老王頭你什麼意思!”李晌不樂意了,适才在席間他便與自己尋不痛快,這出來了怎麼還這般!李晌不忍了,借着酒意就要與王纥應撸袖子,“我李某就毫無信譽了呗?你今日就話給我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