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湘的視線順着楚弘移向了身旁立着的翻闆上，紅藍二色的數字落于其上。一如往年，楚臻射落孔明燈的數量總是要落後楚栎一個。往昔楚盈是連握弓的機會都沒有的，今歲倒是一反常态。

季湘很滿意楚弘對楚盈的看重。皇帝的态度越是難明便越有利于她将朝堂與何氏這潭水攪渾。

楚盈見推脫不掉隻好咬牙應下。她深吸一口氣握緊弓箭邁步往前，一刻鐘前漫天的孔明燈如今隻餘下三五盞。楚盈緊張的活動着指腕。她抽出掌心箭羽按在了弓弦上，在場之人的視線盡數落在了她身上。

不知是無意亦是有意，楚盈指尖一顫，利箭脫身墜地。

一旁懷抱箭袋的小桂子見此臉色煞白，他雙腿一軟便跪伏在地，生怕這“小祖宗”觸怒君顔。人群中發出了一聲譏笑，季湘循聲看去，那人正是太子臻。

楚栎邁步行來，“父皇，三妹許是許久未曾摸過箭了，還是在今日這般盛大的場合下，緊張亦是在所難免，兒臣懇請父皇再給三妹一次機會。”

許是覺得适才有失風度，見楚栎都有了動作，身為太子，楚臻自不會放過既能在楚弘眼前表現又能暗地裡打壓楚栎與楚盈的機會。他上前道，“父皇，兒臣願為三妹親身示範。”

楚弘盯着兄妹三人思忖了一陣方道，“不。”他轉身，“季卿何在？”

突然被點名的季湘聞聲一怔，随即上前道，“陛下，臣在。”

“朕去歲令你練的箭術，如今練的如何了？”

季湘眸子一轉便料到楚弘喚自己想作何，她道，“回陛下，雖不精通，但較之去歲已小有長進。”

“如此，季卿便代太子為盈兒示範一箭吧。”

“臣遵旨。”

季湘與楚栎二人擦肩而過立于楚盈身側，“臣為三殿下開弓。”她揚唇見禮，楚盈若有所思的遞去弓。小桂子忙雙手呈上箭矢，“季大人請。”

季湘抓箭拉弓掃向仍在騰飛的孔明燈，微風拂過，将她面龐的碎發帶起，她一雙鷹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東北角那最高的一盞燈。她好似被定住，許久未有放箭的趨勢。楚盈不知她又在搞什麼鬼，正疑惑時餘光便瞧見皇帝身後打算開口催促的老内監。

楚弘伸手打斷了老内監的話。

周圍靜止了兩息，直到季湘手中利箭脫弓直沖雲霄，箭身穿過了西北角處一明一暗兩盞孔明燈，燈身迅速在空中燃起墜落。

楚臻拍手叫好，“短短一年季大人箭術便有了空前造詣，想必要不了多久季大人便可在箭術上碾壓孤的大皇兄哈哈哈哈……”

楚栎眸子一沉，藏于身後的手緊攥，他笑道，“二弟說的是，季大人的箭術進展神速，想必下了不少功夫。來日若得空本殿下定好生向季大人讨教。”

季湘俯身，“太子殿下與大殿下謬贊，讨教不敢當，臣的箭術怎可與二位殿下相提比論。臣今日亦是手氣好，承蒙天公作美，不過誤打誤撞罷了。”

楚臻哪兒聽不出季湘這是在給楚栎找台階下，他就是故意惡心楚栎，又怎會順她之意。楚臻道，“季大人不開弓便罷，這一開弓便是誤打誤撞一箭雙雕，季大人這誤打誤撞的幾率着實不低。”

季湘讪笑不接話。

楚弘道，“好了，臻兒，你亦莫說你皇兄，你這箭術還不及栎兒呢！”

楚臻聞言羞惱的無言以對。

“季卿的箭術确實較之去歲長進不少，朕很欣慰啊！諸卿應當共勉。”楚弘由衷誇贊，“至于盈兒，有季卿為你開弓，還有你二位兄長替你說話，朕希望你這次莫要再讓朕失望。”

楚盈颔首應是，她轉身從季湘手裡接下弓。

季湘諱莫如深道，“三殿下請。”

楚盈深吸一口氣抽箭拉弓對上那最高的一盞燈。箭羽脫弓，正中燈身後徐徐墜落。楚弘滿意的道了一句，“不錯。”

季湘眺望那墜落的星火，夜風拂過，她清咳了一聲。

楚盈抽箭的手一頓，她沉眸抽出兩支箭。最後兩盞燈落下的瞬間楚盈隻覺指尖都在顫，她額鬓滲出一層薄汗。季湘轉身，“三殿下好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