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是兩輪,場上再次隻餘下季湘與王廣,眼看上輪結局要再次上演,王廣竟尿遁了去。他臨走還不忘将那看戲許久的曲廣陵給推上去,“不行了,在下實在憋不住了,季大人若是等不及便由曲大人代在下對上這後半局。勞煩曲大人了。”
少年說罷頭也不回的撥開人群一溜煙沒了影。
被撇下的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陣皆覺無語。
“這……”莫名其妙得了差事的曲廣陵手握二号位的竹片不知如何是好。
何霜蓮反應過來從石凳上站起,然而眼前哪還有王廣的影子,她氣得直跺腳,“這厮怎可這般!着實無賴!”季湘拉住她,“罷了,人有三急,何姑娘莫要動氣。”她百無聊賴的用竹片敲着桌沿。
院中再次傳來對話聲,季湘循聲看去。脫去常服的楚景甯換上了與楚栎衣着相似的蹴鞠服,她長發束起,紅色的抹額随風而動,将她襯得英氣。季湘的眸晃了晃,那人的視線闖過球門看來,她驚慌的收回視線。
楚景甯的加入慢慢将局勢傾斜。
院中不斷傳來宮人們的追捧聲。季湘眼睑微顫,她擡眸看向曲廣陵,一如意料之内的,他的視線自那人來後便未曾移動。季湘沉思片刻對與王廣的對注仍舊耿耿于懷,她道,“曲大人?”
曲廣陵聞聲方恍然回神,他有些不自在的回眸。
季湘視線放遠,望向空蕩蕩的廊亭道,“看來這王公子一時半會兒該是回不來了,本官不喜半途而廢,曲大人既受人所托,此局還勞曲大人與本官做個了結。”
“這……恐是不妥。”曲廣陵面露為難。他心道,自己哪裡是受人所托,适才分明是那小子強硬塞給他的。他對吟詩對局甚的着實興緻不高,實在不想摻和此事。他将手中竹片擱到了石桌上。
季湘的眸中閃過一絲不耐,她盯着那竹片良久未吱聲。
一直注視着二人的何霜蓮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她道,“蓮兒前段時日聽大父說曲大人與錢大人此去北陌路途艱險,錢大人更是至今下落不明,曲大人能死裡逃生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少女面露苦澀,“嗐!隻是錢大人這一去,太子表兄便如斷了一條臂膀,蓮兒想想便為太子表兄發愁,要是太子表兄身側亦能有曲大人這般的能人賢士便好了。不過時下看來太子表兄要與大殿下請教之處還數不勝數。”
此話方落,季湘面上便是一凝。
相比于季湘,曲廣陵亦未好到哪裡去。他聞言方正視起少女,何霜蓮此話是何意他不糊塗。如今大皇子與太子相争,前者有長公主幫扶,後者則牽涉頑黨何氏。他本不願蹚這渾水,怎奈那尋上門的偏偏是丹陽。
曲廣陵不否則,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他内心深處依舊無法忘懷。但他亦清楚,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從未開始何談結束?或許,早在楚景甯踏入他曲府的那一日他便明白自己餘生皆遊不出這蹚渾水了。
心甘情願亦好,自作自受也罷。曲廣陵不在乎最終登上那皇位的是何人,他隻在乎如今的他如何都不能讓自己成為何氏用以鉗制楚景甯的引子。此去北陌,九死一生而歸的隻餘他一人,西戎刺客為何單單給他留了活口?陛下派去的搜兵為何遲遲未尋到錢冕所蹤?錢冕又究竟是生是死?
這些疑問不止曲廣陵想知,朝野上下包括皇帝亦想知。
如何霜蓮所言,錢冕失蹤後太子黨便如斷臂,而他,作為長公主與大皇子幾欲招攬之輩,當真就能高枕無憂了嗎?未見得。曲廣陵非初入官場之輩,自也深知何氏手段,他們若是想,大可給自己安個勾結西戎謀害朝廷命官的罪責。
屆時便是他有口皆難辨。他死不足惜,可他如何都不能牽涉長公主,甚至是其後的大皇子。單單是為一局飛花令嗎?何霜蓮,此女絕非表面所見的那般不谙世事。
曲廣陵沉了眸。
“蓮兒有口無心,若有冒犯曲大人之處還望曲大人莫怪。”何霜蓮讪笑轉眸,她看向院中,“看樣子此局因長公主殿下的加入勝負已改寫。”她笑彎了眸。
蹴鞠場内,原本比分遠遠領先的以皇帝與太子為首的藍隊已是被以大皇子為首的紅隊追平,随即被反超。
曲廣陵垂眸拾起那竹片,“既是王公子所托,那還請季大人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