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監忙将人請了進去，“勞三殿下挂心，這幾日有太醫操持，四殿下用過藥後已是好多了。殿下屋裡請。”

尚未入屋，屋内便傳來了奶聲奶氣的聲音，“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一點兒都不好吃，辰兒不想吃了，辰兒要去尋皇兄玩！嬷嬷壞，辰兒不要嬷嬷，辰兒要皇兄！皇兄！”

季湘頓步屋外，内監慚愧地道，“讓三殿下見笑了。”

“無妨，四弟尚小，日後仰仗公公與嬷嬷之處尚多，倒是讓公公與嬷嬷操勞了，待四弟再大些，懂事了便好了。四弟自幼跟在公公與嬷嬷身旁，待四弟的好四弟定也是瞧在眼裡、記在心裡的，日後自也不會虧待了去。”

“不敢，三殿下真是擡舉奴才，奴才能跟在四殿下身側服侍方是奴才的榮幸，奴才此生隻求四殿下能平安順遂。旁的，奴才斷不敢奢想。”内監被哄得開懷，對季湘越發畢恭畢敬。

季湘噙笑颔首。二人前後腳甫一入屋，嬷嬷便擱下碗筷跪地請安。

楚盈彼時與楚辰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季湘遂亦摸不着這孩子是否還記得他那三皇姐。她視線掃視桌上的狼藉，邁步在楚辰身側的凳上落座。嬷嬷見勢忙要收拾桌子，季湘伸手示意她将帕子交給自己。

嬷嬷望了内監一眼，随後俯身雙手呈上帕子。

楚辰的視線自季湘進屋後一直未曾挪動，他滿臉好奇的盯着她。

季湘兀自将他的手拉起，給他擦掉手上的殘粥，她揚笑，“四殿下可還記得我？”

楚辰乖乖的任由季湘擦拭，“我記得，你是辰兒的三皇姐。”他人小鬼大道，“三皇姐也是來探望辰兒的嘛？”

季湘微怔，她好像低估了這孩子，她颔首，“是。三皇姐聽聞辰兒前幾日落水染了風寒，遂今日特地來瞧瞧辰兒。”

“那三皇姐可有給辰兒帶好吃的？”

“四殿下！”主事内監聞聲忙出聲制止，他隻覺自家主子這話實在失禮，這哪有東家問訪客讨禮的道理？

“無妨。”季湘輕笑一聲，“四弟孩子心性，公公無需大驚小怪。”她放下帕子抱歉的揉了揉楚辰腦袋，“皇姐今日所來匆忙，忘了給辰兒帶好吃的，下次皇姐再來，定給辰兒帶好吃的。”

楚辰歪着小腦袋想了想點頭，“那好吧，太傅說做人是大度，辰兒覺得太傅說得對。所以辰兒便原諒皇姐這一次吧！皇姐下回再來看辰兒可千萬記得帶上好吃的！辰兒最喜歡吃糖葫蘆，嗯，還有……”

他兀自說了一頓零嘴，隻将季湘逗笑。

“四……”一旁的内監聽此隻覺頭大，他想叫停，複又被季湘打斷。

直待楚辰如數家珍的一口氣說完季湘方道，“嗯，皇姐記下了，下次一定，拉勾。”她伸出小拇指，楚辰笑得燦爛，“拉勾。”季湘瞧着他眼前閃過一個相似的笑顔，她愣了一息收回手。

“辰兒這幾日可有乖乖聽嬷嬷的話好好吃藥？”

說到藥，楚辰的小腦袋瞬間耷拉下來，他不開心的抱起雙臂看了嬷嬷一眼朝季湘招手，後者欠身湊了過去，小家夥悄聲道，“辰兒有乖乖吃藥，但是嬷嬷總是騙辰兒！嬷嬷每次都說隻要辰兒乖乖吃藥就帶辰兒去尋母後，可辰兒每次吃完藥嬷嬷都沒有帶辰兒去尋母後。辰兒讨厭嬷嬷。”

他揪住了季湘的袖口，“皇姐能不能帶辰兒去尋母後？辰兒已許久未見過母後了。”上次見及還是他墜水那日父皇母後與皇姑母一道來看他。

□□娘娘在産下皇嗣後便去了，楚辰話中提及的母後自非劉淑，而是皇後何如萱。楚辰雖未過繼給任何嫔妃，甚至是何皇後，但皇帝卻的的确确是将教養的責任交給了何皇後。隻不過時下看來，何如萱這半道被推上去的“母後”待楚辰顯然是沒有絲毫母子情義的。

季湘憐惜的揉了揉小家夥腦袋學着他的模樣悄聲道，“皇姐可以答應帶辰兒去見母後，但辰兒得先答應皇姐将身子養好，待辰兒風寒徹底痊愈，皇姐便帶辰兒去錦陽宮，如何？”

楚辰聞聲一喜，他攬住季湘的脖頸道，“辰兒答應皇姐！辰兒保證盡快将身子養好！”

“這才乖。”季湘眸子一轉試探道，“辰兒，皇姐再問你一事，你可能如實告與皇姐？”

楚辰松開手想了片刻颔首。

季湘再次湊去，“辰兒可還記得那日是如何墜水的嗎？”

小家夥聞言小臉皺成了一團，他垂眸似是頗為難的搖頭，“辰兒不記得了，皇姐，此事皇姑母已問過辰兒了，辰兒真的不記得了，皇姐莫再問辰兒了。”他捂住雙耳。

季湘眸子沉了沉，果然不止自己有所懷疑，姑姑對此亦有疑。但瞧楚辰的模樣，這般問下去許也問不出個什麼，她拉下楚辰的雙手使其直視自己，“好，皇姐不問了，辰兒記不起便算了。想來該是那日風太大，辰兒一時未站穩讓大風該刮下湖了罷。”

楚辰眼神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