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卿卿為人孝順,待人亦是極好,絕不會無緣無故尋死的!”曾萍萍駁道,“卿卿在宮外上有娘親下有弟弟要照顧,她每月皆盼着領月錢的那日,她絕不會抛下她娘與幼弟尋死的!陛下,奴婢可以性命擔保,奴婢所言句句實屬!卿卿她定是讓奸人給謀害了去,陛下聖明,求陛下為卿卿鳴冤!求陛下将那奸人揪出為民除害!”
她話落又是将腦袋哐哐砸地。
聲音之大任是躲在季湘身後的楚辰都面露不忍。季湘拍了拍他的胳膊從腰間抽出一塊錦帕,楚辰思忖片刻接過錦帕緩步走近。“父皇,辰兒覺得她好可憐,父皇幫幫她吧?”他将錦帕遞給了曾萍萍,“你别哭了,父皇明察秋毫,定會查明真相的。”
“奴婢謝四殿下。”曾萍萍轉頭朝楚辰磕了三個頭後方感激地接過錦帕。
眼下是前有季湘姐弟,後有甘可,皇帝亦隻能是被趕鴨子上架。一行人風風火火地便從禦花園轉戰稽查司。轎攆尚未停下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便從稽查司大院内傳出。曾萍萍聞聲提起裙擺拔腿便奔了進去。
老内監見勢要訓,楚弘出聲叫住了他,他沉着臉示意宮人們莫要作聲。
季湘随着楚弘與甘可,牽着楚辰緊随曾萍萍身後。幾人甫一入院便瞧見那趴在闆凳上痛哭流涕、後背滿是血痕被打得皮開肉綻的宮女。楚辰還未見過這場面,一時吓得躲在季湘身後不敢再看。
曾萍萍滿臉是淚,她緊攥宮女的手怒視着稽查司的一幫人。
衆人驚見皇帝駕到,刹那間盡數跪地請安。屋内原本正惬意地品着茶哼着小曲兒的掌司官員聞聲一驚,手中的茶盞亦墜地碎成了幾塊,他吃痛地甩了甩被滾燙茶水燙傷的手心裡直個罵娘。
他心中惶恐,腳下一個踉跄便朝地上撲了去,一副司連忙上前攙扶,他順勢轉移怒氣踹了副司一腳便朝屋外奔。“臣稽查司祝禹參見陛下,陛下駕到,臣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他慌亂地扶住官帽。
楚弘面色極差,“恕罪?祝禹你好大的膽,朕何時允你稽查司擅用私刑的?你莫不是将朕的話都當做了耳旁風?還是說,你這稽查司掌司的位子坐厭了,亦想試試朕身下這把龍椅!”
“臣不敢!”祝禹被吓得全身直發顫,他面色慘白,俯首便是磕頭,“陛下息怒,臣隻、臣隻是按皇後娘娘的吩咐行事,沒有娘娘的允許臣斷不敢擅用私刑!陛下明鑒,求陛下明鑒!”
“你胡說!”楚辰瞬間炸毛,他怒指祝禹,“母後才不會……”他話未說完便被季湘拽了回去,楚弘面帶愠怒地回頭看了楚辰一眼。
“陛下!”祝禹急于辯解,跪伏着便撲向了楚弘,他緊抱皇帝大腿,“陛下,臣不敢胡言!”皇帝煩躁的踢開了祝禹,宮人們見勢将他拉離了楚弘。皇帝隻覺這事愈發複雜,他最初的好心情亦皆沒了去。
稽查司外倏然傳來一聲嘹亮的“皇後娘娘駕到——”
楚辰聞聲瞬喜,瞧見何如萱便轉身跑去,“母後,兒臣給母後請安。”
何如萱愛憐地摸了摸楚辰的小臉拉着他朝皇帝行去,路中間的季湘俯身行禮,何如萱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收回視線,“臣妾給陛下請安。”甘可俯身行禮,何如萱淡淡掃了她一眼。
“皇後來的正好,朕想問問你,這稽查司動用私刑可是皇後之意?”
何如萱不慌不忙的看向祝禹,後者像是見了救命菩薩般忙不疊掙開宮人的束縛撲去,“娘娘替臣說句話啊!”福公公上前拽開了祝禹,“大膽!陛下與娘娘跟前豈容放肆?你們都愣着作何?”
宮人們見勢再次圍了上來。祝禹有苦難言,他不斷嚷嚷着,隻叫人聽得心煩。福公公唯恐他在皇帝面前失言,抽出帕子揉成團便塞住了祝禹的嘴。
待一切安靜下來後何如萱方轉向楚弘,“陛下,臣妾從未令祝大人擅用私刑。”
楚辰聞聲得意地揚起下巴對着祝禹,那小模樣着實有些耀武揚威。靜視一切的季湘背于身後的手緊緊攥起。今日一切截止楚弘抵達稽查司确實皆在季湘的計劃之内,她兩日前令小桂子尋到曾萍萍與石芳并傳話若二人能按自己的吩咐行事,她便保證會還死去的王卿卿一個真相。
她給了二人時間考慮,亦一直在等待時機,遂才有了眼下一幕。可石芳挨闆子與何如萱的出現卻在季湘的計劃之外。何如萱的到來絕非偶然,看來何氏于這宮中的眼線遠比自己以為的要多,亦要藏得更深。
盡管自她醒後便有意将除小桂子之外的曲台殿的宮人都遣散出了去,但難保小桂子行事之時不會引人注意,讓事情傳到錦陽宮去。季湘咬牙,隻道自己該更謹慎些的,亦不該将尋曾石二人之事交付于毫無武藝的小桂子去辦。
季湘猜測着何如萱已經盯上自己的可能性。她腦海中閃過一人,她的視線落在了福公公身上。會是小祥子嗎?季湘不得不懷疑自己那日造訪鐘粹宮之時與安慕青所談之話是否有所洩露。她時下傷勢未愈,越想越覺心口的傷被撕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