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再次有了火光,牆角蛛網上破開的口子已被黑蛛修複。小桂子搬來椅子放在了内監身前一米的位置,季湘将燭火遞給曾萍萍後方坐下,黑蛛盤坐于蛛網之上靜視着一切。喜兒情緒漸自評定,她雙眸猩紅,死死瞪着倒地那人。
小桂子在季湘的示意下将内監從地上拽起,他扯去内監眸前遮擋物,刺眼的光讓内監一時難以接受,他咬牙偏頭緩了一會方适應,裆下的濕潤感讓他羞恥不已。
季湘徐徐開口,“事已至此,小元子,關于王卿卿之死你還有何話要說?”
那内監聞聲看去,待看清對面人容貌後驚慌失措地磕頭,“三殿下,奴才冤枉冤枉啊!卿卿她不是奴才害死的!”他視線掃向季湘身後一席白衣披頭散發的喜兒。後者箭步上前拽住小元子的衣領呵道,“卿卿是不是你害死的你心中明白!你對不起她!你若膽敢隐瞞,我今日便讓你為卿卿償命!”
小元子略過她看了一眼季湘,他心思百轉千回。稽查司之衆仗着背枕皇後娘娘在宮中耀武揚威多時,祝禹尚且都能不明不白的死于牢中,自己這麼個叫不上名兒的奴才連入皇後娘娘眼的機會都無,又怎敢貿然與之抗争?
祝禹一死,這稽查司掌司的位子落在康達登頭上不過早晚之事,他雖與王卿卿之死脫不了幹系,但憑自己一人之言又如何将稽查司那群蛇鼠徹底鏟除?讓他将自己的命交給眼前這個在宮中毫無靠山,孤軍奮戰的三殿下嗎?
小元子隻覺不可能!他還想多活幾年。
“奴才,奴才冤枉冤枉啊!”他恍然回神,口中隻喋喋不休的重複着“冤枉”之類。喜兒回頭看向季湘,後者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喜兒嫌煩地撿起地上的髒布再次堵住了他的口。
團雲遮住彎月,季湘蹙眉看向遠方。小元子有所顧忌是必然,深宮之内無人不是求一個明哲保身。但總的來說今日并非毫無所獲,起碼她們尋到了小元子,亦從他的口中得到了孟平此人。回想起今日的經曆,季湘便覺胃中隐隐作痛。
戌時二刻,長信宮外一個人影火急火燎地奔了進來,主事宮女見來人一身内監打扮,二話不說便要朝長公主殿下的屋中奔去,忙驚駭地拽住了她,“站住!你是哪處的宮人,怎地如此不知規矩,長信宮豈是你可擅闖的?驚擾了殿下你這小命亦别想要了!來人,速将此人……”
“哎哎哎,且慢!”來人一把拽下臉上的易容物嬉笑着挽住那宮女的手臂,“杏子姐是我啊!你再瞅瞅!”她得意地将小臉湊了上去。
宮女聞聲正視起來人,“秋菊?”她不可置信地拉着少女回來瞅,待确定眼前人是秋菊無疑後方驚詫道,“你怎這身打扮?”
“自……”
“咳咳。”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陣清咳聲打斷,少女循聲看去,隻見宮門旁的廊下立着一雙臂交疊的女子,女子嘴角噙笑,眉宇卻微微蹙着。秋菊讪笑着撒開宮女朝女子揮了揮手,“夏瑩姐姐~”
夏瑩沒好氣地穿過長廊朝二人行來。
“杏子姐我先不同你說了。”秋菊挽住夏瑩将腰上别着的兩枚銅闆掏出,複牽起夏瑩的手攤開将銅闆放了上去,“夏瑩姐姐快誇誇我!”
夏瑩見她一副搖尾讨誇的模樣便知那福公公今日算是狠狠折在這丫頭手上了,她伸手在秋菊腦門上輕彈了一下,又将掌心的一枚銅闆拾起放回了秋菊手裡,“我早知你本事,他們又豈是你的對手?”
“那是!”秋菊拾臂透過銅闆看向彎月,“這可算是獎勵?”
“怎麼,嫌少?”夏瑩作勢要奪回,秋菊忙一把握緊銅闆藏到了身後,她得寸進尺地踮腳在夏瑩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确是少了,這般方差不多。”她俏皮地将下巴落在夏瑩肩頭,說完後尤恐自己被“追殺”般撒丫子便跑遠。
身後的夏瑩反應過來适才發生了什麼後瞬時羞紅了臉。
屋内之人靜坐桌案前,窗外微風輕拂,樹葉晃動,桌上的燭火搖曳了兩下,光影落在那人的眉眼間。秋菊立于屋外輕聲敲門,“殿下。”楚景甯聞聲擡眸,未注意這一坐便是月上枝頭,她合上書示意秋菊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