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回頭朝着快步趕來的夏瑩吐了吐舌鑽進了屋,少女将今日之事道與楚景甯,末了方吐出一口氣道,“殿下您是未見着那小福子最後未尋到衣衫四處躲的模樣,這狗眼看人低的家夥今日算是丢人丢大發了,秋菊這回也讓他好生體驗了一把人财兩空的挫敗感!”
少女時下回想起來依舊樂得前仰後翻。
“說來,殿下,秋菊今日在那司禮監倒是遇上一怪人,若非那人,秋菊隻怕與小福子周旋一日皆是白廢。”少女不由正肅起來,“其實亦算不得怪,就是那人舉手投足間瞧着與尋常内監不大一樣,還有就是那人身上有支簪子。那種光澤的簪子秋菊一眼便能看出其成品亦不過一年,那人卻道是祖上傳的。簪倒是好簪,就是那人顯然是扯了慌,秋菊隻覺此人身份不簡單。是了,那人名喚‘小湘子’也不知從哪個宮來的,小福子見及時亦道面生呢!”
夏瑩道,“許是後宮哪位金貴的主兒貪玩呢吧?說不定那名字皆是與你這小橘子一般是假的。”
如此,便是曉得是哪個宮的也未必還能尋得到人,便是尋到亦難對得上号。
秋菊覺得有理,她這内務府小橘子的身份還是胡謅的呢!司禮監本就是這皇宮中最為魚龍混雜之地,再混入何人都不奇怪了。
夏瑩繼而道,“殿下,昨夜那群人的屍首夏瑩已令人處理掉了,如殿下所料,他等身上什麼都無。”她頓語看向楚景甯,心中亦明白,其實無需搜出什麼可以證明身份之物,那群人會對三殿下下手隻可能是何氏授意。
除了何氏,這宮中還有何人有膽子對皇嗣下死手?夏瑩想起昨日後半夜她奉命領人趕至停屍房時所見的一幕心中便是一陣唏噓。何氏突然對三殿下出手的原因她不得而知,但若非殿下暗中相助,那麼昨夜暴屍院中的便不是那群殺手而是三殿下了。
夏瑩想想都覺後怕,萬幸有殿下在。
“不過夏瑩已令人從他等所攜的弓箭着手追查,一旦有了線索即可禀與殿下。”
楚景甯颔首揮退二人。
月色朦胧,今夜的停屍房一反常态的裡裡外外皆是燈火通明。子時尚未至,稽查司衆人便人手一個燭燈,腰挂一把長劍将此處圍起。季湘來時隻見暗沉的院牆上貼滿了大大小小的黃符紙,道士玄陽手持一把桃木劍立于院中比劃着。
院内的燭火随風搖曳,将影子倒映在棺椁之上,拉扯得狹長變形,小桂子心慌慌地縮在季湘身後。見及來人,躺于椅上正品嘗着糕點的康達登一個激靈彈起,他踹了一腳适才還跪于地給自己按腿的小官後理了理官袍小步走去,“臣給三殿下請安。”
季湘掃了一眼康達登将視線落在了那被踹倒的小官身上,那人耳上裹着紗布,布中的位置已滲了血。他滿身狼狽的從地上爬起,垂眸隐去神情,好似對這一切早已見怪不怪。康達登察覺到季湘視線,迅速挪步擋住了那小官。
他讪笑着将季湘引到了椅前,“時辰尚早,三殿下随臣這邊坐。”院中擺了桌椅,桌上布了各色的糕點。康達登拾壺為季湘斟茶,“三殿下請。”他畢恭畢敬地将茶盞送到了季湘手旁後方落座。
茶香四溢,茶水尚冒着熱氣。季湘拾杯置于唇前吹了吹,康達登端起糕點邊嚼邊一臉驚羨地望着原地揮着桃木劍的玄陽,他由衷贊歎道,“道長風姿卓絕,今此定能大顯神通一舉鏟除鬼祟!”
他言語中裹夾着幾絲咬牙切齒的韻味,話落方想起坐于一旁的季湘,他忙拾杯抿了一口茶,“嗯~此茶入口甘醇,香而不燥,回味無窮,三殿下莫要辜負。”
季湘狀作未察的抿了一口,“确是好茶。”她垂眸放下茶盞,“本殿下來時聽宮人說大人今日一直待于此處未曾離開半步,大人今夜未歸,夫人難免心憂,大人忙起公務來亦莫要忘了給妻兒報聲平安方是。”
“三殿下此言實在是讓臣羞愧。”康達登尴尬地笑道,“三殿下有所不知,臣至今尚未成家。”哪又有什麼妻兒需他報平安的,他孑然一身倒也落得個逍遙快活。
“哦?這般倒是本殿下孤陋寡聞了。大人莫怪,本殿下久居深宮,對諸位大人不甚了解。康大人秉節持重,實在難讓人以為尚未成家。”
“不敢。”康達登聞之揚唇,他拱拳自謙道,“三殿下謬贊。隻是臣無心于此,畢生亦隻願能為陛下分憂效力一二。”
季湘聞聲掃了他一眼,後者繼而補充道,“其實不怕與三殿下說句心裡話,臣自打入官來便一直将季大人視為典範,隻可惜天妒英才……”他扼腕歎息。季湘挑了挑眉在心中冷嗤一聲。
“季大人雖去,但我大熵賢才輩出,諸位大人亦是能謀善斷、出類拔萃之輩,乃父皇不可多得的臂膀。說來,本殿下此番得父皇口谕協助稽查司諸位大人共查王卿卿一案,今日已是第二日,然本殿下卻連諸位大人的名諱皆還不知,實在是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