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吭吭唧唧地應了聲。雖心中不悅,但到底亦是入宮多年的“老人”了,三殿下能有今日本就不易,這一緻對外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再而,他亦不傻,适才那般說多也是想聽聽喜兒心中怎想。
他瞧了喜兒一眼噤聲掃起院子。
屋内,貿笠将信紙展開,他隻掃了一眼臉色便陡轉疾下,他将信紙推至桌中。仇翎不知他看到了何,疑惑地擡眸看去,“怎麼了?師傅與師娘說了……”她話半一把抓起信紙驚詫地望向貿笠。
毫無疑問,這信紙上的内容非出自時茗或是柳子衿,而是貿笠。換句話說,這信紙是如何去的便是如何回的,那團雀甚至連時茗與柳子衿的面都未見到。三人皆知此事發生的概率之低,除非意外,否則她們絕不會與師傅師娘失聯。
眼下的境況愈發兇險與難明,杳無音信的不止是海詹與魏荨,連帶時茗與柳子衿乃至緊随二人的申柏與侑帆都在其中。季湘徹底坐不住了,她攥拳而起,疾步便要沖出門。
仇翎起身拉住了她,“湘兒,師傅師娘武功高強,若遇勁敵,阿荨他們亦能設法逃命。王卿卿一案掃除了稽查司多少太子黨羽,你雖是無心,但他等時下勢必對你起疑,萬不可沖動行事。”
“仇姐姐放心,有遇刺之事在先,傷好之前我不會輕舉妄動。我隻是出去走走,看能否尋個由頭暫離郢都一段時日。”季湘實在無法什麼都不做,時茗與柳子衿膝下隻他們這幫徒弟,抛開遠在西戎的梓荗四人不提,眼下他們既在大熵,又如何能安心坐在這宮牆之内?
仇翎聞聲松了手。
貿笠道,“湘兒,你既想出宮,與其苦思冥想出個由頭何不去尋長公主殿下?你若道明來意,念在你阿娘的情面上,殿下自也不會推拒。由殿下出面,何氏便難尋事,我等此行亦可更順利。”
再不濟,楚景甯亦不會坐視不理。
季湘搖頭道,“她時下尚不知我與盈兒換了身份,在她眼中,季大人亦早已身去。何況……”季湘頓語良久,這段時日來她從最初的心心念念欲往長信宮奔變得愈發猶疑不定,重傷醒後,她幼時遺忘的一些事便開始在睡夢中零星閃現。
自然,更多的還是因着徐楠的緣故,她無法不去介意因她将徐楠放于楚景甯身旁才險些釀成大禍。不論多少次回首,她心中尚且不能釋懷,何況是楚景甯。
季湘的身份一旦出現差池,牽扯的便不止是整個藥王谷,還會給楚盈與顧南初招來殺生之禍。往事不堪回首,時至今日,季湘仍對楚栎,她的“同胞”阿兄心有餘悸。
她沉眸斂去思緒。貿笠聞言看向仇翎,二人神情複雜,季湘心覺奇怪,追問之下方從二人口中得知原那日在季府楚景甯曾折返尋過她,亦早已得知她的身份。季湘頓時啞言,關于那日喪事之後的事她沒有絲毫印象,時下回想她亦隻記得那震天的雷聲與瓢潑的大雨,待她再清醒時已身處曲台殿。
難怪彼時她在碧霄殿問話時那大内監會如此痛快不設防,原有可能亦是姑姑暗中授意。
季湘思忖片刻領着仇貿二人出了曲台殿朝長信宮而去。貿笠所言有理,她的身份既又被那人看穿,那她何必舍近求遠?再而,她亦急需知曉此事是否已是由皇姑姑之口道與皇兄。季湘這一路都極為忐忑,以至于由宮人領入屋直面楚景甯時她依舊未緩過神來。
屋内熏香缭繞,清風拂過,将碎玉珠簾吹得叮當作響。季湘來時,楚景甯正倚在軟榻上看書,墜地的衣擺随風而過,季湘垂眸怔了一息方俯身見禮,“盈兒給皇姑母請安。”
楚景甯示意她落座,複喚了宮人看茶。季湘局促地坐于榻上,她尚未想好要如何開口道明來意方合适,眼下甚至有些懊悔自己貿然登門。季湘胡思亂想着拾杯抿了一口茶,她垂眸看着蕩着漣漪的茶水,視線緩緩上移,待對上楚景甯眸子後又倉惶地偏轉。
她心跳莫名的快了幾分,連掌心的茶盞都忍不住的抖了抖,她忙擱下茶盞正襟危坐。
待宮人退去後季湘方慢慢找回呼吸,她欠身往桌案處挪了幾寸,一手撐起下巴,一手徐徐往前捏住了楚景甯的袖口。她彎唇笑着,“皇姑姑~”
楚景甯置若罔聞,她睨了她一眼淡然飲茶。
季湘抿唇觀察着楚景甯的神情,試探道,“姑姑可是生湘兒氣了?”她不安的收回手。楚景甯依舊無動于衷,她拾起案上的書繼續翻着。聽到翻書聲,季湘漸自耷拉起腦袋,不稍會兒又是眸子一轉用食指與中指點桌朝楚景甯“行”去。
她“止步”楚景甯臂彎前,伸出食指輕戳了戳楚景甯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