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見着,人也不愛多說話。
隐隐約約地,李長青覺得竹聽眠像是在針對自己,又不曉得原因。
不過他所到之處,人人都在談論竹聽眠。
孫明要是家裡鋪子沒事兒,總愛往李長青這裡跑,以往都這樣,今天過來,人還沒坐穩,張嘴就說竹聽眠。
“長青,她以後買了房要幹嘛呀?”孫明弓着身子,把躺椅拖過來,“她會留在這嗎?”
李長青朝面前的木頭吹了口氣,吹開木屑,說話時看都沒看孫明。
半晌,回答說:“怎麼可能留在這?”
“我想也是,”孫明怅然道,“那種美女,生活中肯定有一萬個人追她,誰都得五迷三道,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他誇張地舉起一根指頭,“男女通吃!”
李長青瞪他一眼,“别他媽瞎用詞。”
孫明挺直腰闆,“我怎麼瞎用詞了?我昨兒個下午見着人了,她沖我笑了笑,我這心啊,當場就化了。”
他捂住胸口,搖着頭說:“我覺得我能把命給她,你說怎麼就有人能長那麼好看呢?這是吃什麼長大的?”
李長青手上沒停,刻刀在木紋上遊走,悶聲笑了,“反正不是吃你家的豬肉。”
“哎!”孫明極其不爽地喊了一聲,又往這湊了些,還想繼續往下說。
李長青正想說擋光了,就聽鋪子外有人叫自己名字。
裡頭兩人齊刷刷看過去,竹聽眠就站在外面。
她今天沒穿裙子,T恤略大,一部分紮在褲腰裡,因為天熱的原因,褲腿微微卷起,露出纖細單薄的腳踝。
李長青再一次想,她真的很瘦。
不由多看了兩眼。
竹聽眠脖子上挂着個卡片相機,沒戴帽子,皮膚被曬得微微泛紅,額頭上有層薄汗,幾縷頭發被捉住黏在那,這個人看上去走了不少路。
視線對上時,竹聽眠問:“這是你家的鋪子?”
李長青“啊” 了一聲,又點點頭。
“在忙嗎?”竹聽眠又問。
李長青又“啊”了一聲用作回答。
孫明聽不下去了,回頭看了李長青一眼,立馬起身,莊重地穿好人字拖,亮着眼自我介紹一番。
竹聽眠把視線從李長青臉上移開,看向孫明。
李長青又看了幾秒,繼續低頭做自己的工作。
孫明瞧着竹聽眠對木工很感興趣,立馬認真介紹起這間鋪子,并且不遺餘力地誇贊好哥們李長青的手藝。
他與有榮焉地指着店門口的木雕小狗,“看!這就是長青雕的!十裡八鄉,再也沒有比長青更好的手藝了。”
竹聽眠全程都很認真地給予反饋,笑眯眯的,偶爾點點頭,聽了這話,彎腰蹲下去摸了摸那隻小狗。
“是個小狼犬?”
“是啊!”孫明趕緊說,“還是個瘸腿小狗,長青可喜歡這小狗了,店裡還有瘸腿中狗,瘸腿大狗!”
“這樣啊……”竹聽眠用指頭輕輕地點了點那隻小狗的爪子,再次看向李長青。
正好李長青擡臉望過去,對視了半秒,他先劃開目光,看向竹聽眠的手,然後再次低頭,繼續工作。
他心裡盤算着家裡有什麼好點的茶葉,一會人進來泡給她喝,又想這麼熱的天,她應該不想喝燙的,冰箱裡倒是有飲料,樓上應該有頂新帽子來着,放哪去了……
就聽她說:“那不打擾你們了,我想去前面拍照。”
孫明立馬說不打擾不打擾,又關心道:“你單手舉得動相機嗎?”
李長青看過去。
他不覺得這是一句多麼好笑的話,但竹聽眠卻笑得很愉悅,回答時也用了開玩笑的語氣。
“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然後道别。
竹聽眠向孫明微微點頭,“再見孫明。”
孫明很不值錢地笑起來,認真說:“再見,竹聽眠。”
接着她的視線轉向李長青,靜靜地看着人。
李長青眨了眨眼。
可竹聽眠隻是不深不淺地笑了一下,沒有說話,輕輕颔首之後轉身離開。
李長青皺了皺眉。
過了好一會,孫明還依依不舍地扒着門往人離開的方向眺望,“你說,她怎麼這麼好呢,長青,我爸都不樂意和我多說幾句話,她就願意跟我說話。”
李長青擡腿踹了他屁股一腳,“遞把錘。”
孫明捂着屁股嘟囔,但也聽話地把東西遞了過來,又問:“長青,你平時也不是這麼愣的人啊,怎麼見了人一個屁都蹦不出來。”
“關系不一樣,”李長青說,“有經濟牽扯,就沒法多熱情。”
“就你道理多,”孫明又重新挂回躺椅上,“那之後也可以做朋友啊。”
“都見不了幾面,做什麼朋友。”李長青悶頭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