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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就看到蛋糕,竹聽眠轉頭看向李長青,越過尚未說明白的所有問題,先聲指責:“今天是你的生日?居然都不邀請我。”
“我剛去老屋找過你的,”李長青也去看那個蛋糕,不經意地順口問,“你生日什麼時候?”
“幾歲了呀?”竹聽眠不答反問。
“很大了。”李長青胡亂回答,領着人往裡走。
這間木工鋪子臨街那間是一整個操作室,工作區之後是天井小院,院牆抱出幢兩層小屋,一樓客廳此時站滿了人,圍着李長青從老屋搬出來的八仙桌各自忙着,端菜遞筷,傾缸分酒。
王天眼尖,瞥見人影之後立馬沖過來打招呼,“姐姐!”
孫明不甘落後,愣是擠過來寒暄,“聽眠!我就說得請你過來!”
“話都讓你說了。”李長青笑着擋了他一下,繼而指向一個位置,“你坐那吧。”
竹聽眠看向他指的地方,“壽星坐哪?”
“壽星坐你右邊,”李長青說。
竹聽眠故作驚訝,“待遇這麼好?”
李長青低頭笑了笑,對她說:“坐着吧,我去幫忙。”又指指她的右手,“你别去幫别人幹什麼,待着就行。”
他說完又示意孫明和王天先照顧人,自己繞進廚房。
竹聽眠依話坐下,注意到二丫和張嬸也到了,隔着半個小院,二丫朝她抿嘴笑了笑,對她用口型說了個“謝謝”。
女孩之間高頻的默契盡數體現在相視一笑之間。
場面很熱鬧,無關商務,更輪不上人際攀扯,隻是單純且明确地為了高興,高興菜很好吃,高興在乎的人還在身邊,高興一切值得高興的事情。
沒人咄咄逼人地逮着竹聽眠問東問西,甚至沒人太過驚訝她的到場。
太舒服了。
飯程過半,李長青的三叔拿着筷子和老孫唱起歌來,完全沒調,就是讓人無法讨厭,陳蘭在歡笑聲中擡着酒杯繞過來,竹聽眠立即起身和她碰杯,告訴她:“是我該謝謝您讓我有機會購買房子。”
“小竹老闆,你都讓我不會說話了。”陳蘭說。
“媽。”李長青站起來陪着老媽。
陳蘭又拉着竹聽眠囑咐了幾句,告訴她哪些發的食物得少吃,又說千萬别怕麻煩,要什麼就招呼她家小子。張桂香她馬上就要哭,所以立馬大聲讓她快點坐回去多吃菜,命令陳蘭不許在這個快樂的日子掉眼淚。
“媽,你自己都在偷抹眼淚。”陳蘭說。
張桂香很倔,“胡說八道!”
所有畫面和聲音都像童話故事一樣,竹聽眠看得有些恍神。
李長青微微靠過來些,小聲告訴她說:“這酒度數很高的,不要喝太快。”
竹聽眠仰頭喝光一杯,好歹是把那些不合時宜的羨慕與酸澀壓下,又告訴李長青:“就要快喝。”
“哎喲,海量!”李長青誇贊着給她舀了勺豆腐圓子。
“哎!小竹老闆!看我這忙得都沒注意,要勺嗎?”陳蘭才回到座位,立馬又站起來。
李長青很快說:“我早就給她拿了。”
陳蘭奇怪地看了兒子一眼,仍然覺得有必要進行招待,接着問:“這個酸菜餅是我家的特色,小竹老闆,你那邊夾不到吧,我給你夾!”
李長青又說:“她不愛吃酸的。”
半桌人一起看向李長青。
孫明直接戳了李長青一下,“顯着你長嘴了是吧。”
李長青推開他。
“幹嘛?”孫明被擠到椅背上。
“我夾菜!”李長青大聲說。
“夾菜你推我!”
“你擋着了!”
孫明不爽起來,聯合王天,對李長青的筷子進行了圍堵,讓他無獲而歸。
李長青幹脆放棄,笑着扭回頭,發現竹聽眠在看着他,于是說:“他們太幼稚。”
“你不幼稚?”竹聽眠問。
“我不幼稚。”李長青說,末了摸摸鼻子,小聲說,“我高興。”
“傻樂什麼呀?”竹聽眠說。
李長青環顧一圈桌上的人,“什麼都高興。”
飯局已經進入閑聊階段,無論氣氛再好,長輩和晚輩同桌吃飯,聊起姻緣問題在所難免,孫明首當其沖,被老孫幾句連環問題說得頭都擡不起來。
王天正咧個大牙傻樂,立馬被老爸逮到,讓他要是處對象必須告知家裡,不然就打斷腿。
李長青也沒能幸免,三叔倒也沒有說得很厲害,隻講自家長青就知道暗戀。
果然開始了,竹聽眠好笑地想。
孫明及時發現竹聽眠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是好奇,本着兄弟就是用來坑的優良傳統,他立馬答疑解惑。
“我們長青啊,心裡裝着一個女孩呢!成天念!”
三叔也笑哈哈地說:“是啊,這臭小子,說自己初中認識個漂亮丫頭,前些年都沒聽他說,就最近這幾……”
三叔歇了音。
三嬸立馬抓起半塊餅塞去三叔嘴裡讓他醒醒酒。
李長青才收拾完孫明,卻半天沒回頭看,不知道為什麼,約莫是某種第六感,他知道此時竹聽眠正在看自己。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希望她可以不要再問。
“李長青,初中記到現在,你這麼長情?”
不問就不是竹聽眠了,李長青歎氣。
“癡情着呢!”孫明大喊,試圖把臉貼過來,又很快被李長青推回去。
“沒有,不是那樣的。”李長青隻好轉向她。
“不喜歡?”竹聽眠又問。
李長青:“……喜歡的。”
竹聽眠:“那你蠻長情。”
繞回來了還。
“不是那種喜歡,”李長青其實不太想和竹聽眠聊這個話題。
但竹聽眠表現出非常感興趣的樣子,一定要明白問為什麼喜歡,是哪種喜歡,具體怎麼發現的喜歡。
可能是因為喝了酒。
她非要問,李長青居然就真的告訴了她。
怪酒。
他說自己就是沒見過那麼勇敢的人,而且很溫柔,要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内核強大的人。她居然敢在校會上對抗不公,反正就是很勇敢。
李長青頓了頓,聲音變得很低,“我吧,高中之後沒怎麼刻意想過她,是這幾年,不太好過,所以會想起自己見過一個很勇敢的人,覺得自己也應該勇敢些,偶爾會感覺力氣不夠,就開始夢見她。”
他擡起已經空了的酒杯喝了一口,“希望她已經過得很好。”
竹聽眠偏頭瞧他。
小青年不勝酒力,腦袋越說越低,努力回憶時,會不自覺地眨眼睛,睫毛每扇動一次,臉上就多一絲笑意,語氣都變得不自覺地甜蜜起來。
“她叫秦晴,”他介紹說,“是個很勇敢的人。”
這實在是超出竹聽眠意料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