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各懷心思，竟都默契地選擇了拖延。

“壞事？哈哈哈哈哈——，就因為我殺了他？怎麼我殺了人就是壞事了，壞事，那分明是他對不起我——”

說到最後一句，林緻如夜莺婉轉的聲音高昂，尖細又撕扯的發出控訴，像某種震蕩空間的哭嘯。

溫窈感覺很有意思，就像在照鏡子一般，這些魂體的情緒好像都是這樣不穩定，仿佛一旦失去了身體，那名為瘋狂的詛咒就開始不斷追擊，誓要時時刻刻糾纏不罷休。

不想看這女詭真的發瘋，溫窈雙手死死地按住身後的門闆，以此給予自己支撐的力量，她不着痕迹地打斷了林緻的控訴，轉而邀請林緻繼續詳述她應該感興趣的話題，“所以你是怎麼殺掉的他？”

***

八年前，林原大學

“老師，你最近很忙嗎？”無人上課的空教室内，林緻小心翼翼地問着，她頭微微下低，但眼睛卻朝上看着，雙臂緊緊貼在身側，兩隻手掌在身後不停纏繞，充分顯露出主人的忐忑不安。

“嗯……，是，我最近有事，所以你暫時先不要找我了。”男人說這話時聲音冷淡，表情有些許的不耐煩，可惜，當時沉浸在戀愛中的林緻并沒能注意到。

或者說，在她的幻想中，那些不被接受的事實被忽略，隐藏，内心深處，還有想法告訴她，一切還能夠挽回。

“……哦，那，老師你注意身體。”

除了教課時的接觸，林緻與男人的圈子幾乎完全不能重合，不了解，也幫不上忙，她不懂男人在做什麼，隻是對老師的威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信服。

崇拜，愛慕，權威，盲從。

林緻像一隻未曾飛出鐵籠的夜莺，被囚困也充滿幻想。

***

那甜蜜的愛戀在林緻的回憶中很深很深，林緻臉上帶着迷醉，每一個細節都被栩栩如生地描繪出來。

“呵呵，像你這種隻知趕盡殺絕的調查員根本就不懂。”林緻嘲諷着，尖銳的指甲刮擦着臉頰，似要摳出血痕。

“是，我不懂，所以你那麼喜歡，怎麼又突然下手，你不是應該……舍不得麼。”溫窈下巴輕輕揚起一個角度，漆黑的瞳仁抵在下眼睑，纖長的睫毛遮出陰影，這種傲慢的姿态，與姬爻十分相似。

“你根本就不明白，是他，他要殺我——”

又一輪的情緒爆發，林緻的愛消失了，恨卻長久，直到現在都還在纏着她。

“他要怎麼殺你？”溫窈的聲音帶着蠱惑，同頻的思維讓她很輕易吸引林緻的渴望，剖開血淋淋的胸腔。

***

“老師，你能來接我一下嗎？”給男人撥打着電話，林緻聲音掩藏不住的慌亂，但細品下來，又夾雜着些不易察覺的歡欣。

“我不是說了，我最近很忙。”電話另一邊，男人到沒有大吼大叫，但快速蹦出的字眼很難說得上溫柔。

冷淡，就像是遇到了什麼甩不脫的包袱，心中煩躁。

“老師，我懷孕了。”張口道出了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不知從何時下定的決心，林緻隻願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可她的行動似乎已經說明了真實的态度。

“你……懷孕了？”電話那頭似乎突然出現了雜音，讓人分不清男人那瞬間的情緒。

“老師，我，我懷了我們的孩子，你高興嗎？”聲音甜蜜，林緻說這話時還輕輕撫摸着自己的小腹，臉頰帶出绯紅。

“你在寝室待着，我去找你。”

“他一點也不期待我們的孩子。”林緻鮮紅的裙擺飛揚，随着她的話語，如幹涸血迹的墨色自她腹部暈染開來，像被豁開的洞，露出更為深邃的恐怖。

***

時間回溯，林緻才發現，原來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想做罷了。

從前因為要保密戀愛關系而從不會靠近女生宿舍的男人也能行動力超群的出現在她的寝室門前。

“老師，你不是……沒有人發現吧？”林緻本以為男人最多隻會在宿舍樓下等待她。

“……沒有。”因為放長假而幾乎走空的宿舍樓根本沒有多少人，被人發現？男人比林緻更在乎這樣的事情。

“老師，你知道嗎，我們的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呢。”

當晚，404宿舍一道穿着白裙的身影從寝室窗戶一躍而下，鮮血染紅了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