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熟還是不熟,這事都不是赤坂冶一個人說了算。
在太宰治表示要加入後,中原中也光速移除了吃飯這一項——開什麼玩笑,他才不要對着青花魚那張臉吃飯。喝酒也就算了,年會時、高層聚餐時也喝過不知多少次了,反正喝到後面誰在都無所謂了。
而且他也不是那種讀不懂空氣的人。
看太宰治那狀态,晚上明擺着不是單純喝頓酒。
但盡管中原中也做好會發生意外的心理準備了,他也沒料到這意外能發生得這麼快。
他推門進來時簡直目瞪口呆。
他隻是出去了一趟,怎麼短短幾分鐘就變成這副光景了?
三分鐘前這兩個人還體面地、公事公辦樣地打招呼,三分鐘後這兩個人怎麼都快打起來了?
太宰治那黏在肩上、戰鬥時都不帶掉的外套不知給甩到哪去了,赤坂冶更是喪失表情管理,緊咬着牙,失去了往日淡然平靜的模樣。
“下去!”赤坂冶低聲喝道。
而太宰治絲毫不退讓,嚣張又挑釁地表示:“我不!”
中原中也:“……”
他抽搐着嘴角,表情也有點失控。他眉毛快揚到天上去了,古怪地問道:“你們在搞什麼?”
太宰治平時就嚣張得厲害,但他倒也不會嚣張得這麼厲害。他這會兒堪稱張揚跋扈,既無距離感,也不在乎手段,直接強行摁着赤坂冶就要給他灌酒。他幾乎要騎到人身上去了,單膝跪在椅面上,逼得赤坂冶不得不雙腿岔開、拼命後仰。赤坂冶明顯是拒絕的架勢,死死抓着太宰治的手臂往後摁,另一手緊緊攥着他端酒杯的那隻手腕。
那隻酒杯裡半透明的酒液在不停搖晃,險些就要潑灑出來。
然而這畫面中原中也看了隻想扣問号。
且不說太宰治那點力氣也能幹過赤坂冶,這姿勢就很糟糕啊。就那點着力點,赤坂冶一個巧勁就能把人直接撂翻在地上。這家夥隻是嘴上喊得兇吧?
連體術中下的太宰治都能壓制住他,逗誰玩呢?
不過當事人是真情實意在困擾——
靠,太宰治突然發癫,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又不能真把太宰治踹下去?!
赤坂冶有苦說不出。太宰治的灌酒計劃寸步難行了不假,但他此刻也有點寸步難行了。
這種拉鋸戰頗有些折磨,于是在中原中也進入包房後他就飛快投去求救的目光:“……中也!”
“……”
中原中也眉毛挑得更高了。
因為赤坂冶情緒難得這麼外露,眼神看起來居然有點可憐的味道。
他意識到自己看熱鬧的時刻到了,索性抱臂站在旁邊,無事一身輕地表示:“所以你們怎麼回事?”
話說他是不是一直在問這句話?
這倆人就不能給個準話嗎?
他決定換一句台詞:“要打就趕緊打,利索點!”
赤坂冶:“……”
嗎的,中也你小子。
然而太宰治不知為何更生氣了。
他冷笑一聲,嘲諷道:“呵,有什麼好打的。你喝了不就完事了?”
他眼神緊盯着赤坂冶,是以沒錯過後者表情細微的變化。赤坂冶眼神微沉,顯出幾分如臨大敵。但他對這刁難像是早有預料,沒顯出絲毫驚訝和措手不及。
太宰治猜到了,但他依然很不高興。他話講得愈發尖銳:“矯情什麼?你知道我來的時候,不就做好我會揭穿你的心理準備了嗎?某個人天天和朋友出去喝酒、其實從頭到尾滴酒未沾的事——不是早就做好暴露的準備了嗎?”
赤坂冶:“……”
中原中也:“……?”啊?
中原中也忽然被圈進話題,表情都是懵的。他情緒上還沒來得及反應,腦子就先轉動起來,質疑起這件事的真實性。隻是他将眼神落到赤坂冶面上,發覺後者沉默地抿起唇後,就意識到太宰說的大抵是真的。
而太宰治本人比他還要更快察覺到赤坂冶的動搖。赤坂冶僵了一下,推拒的力道似乎都減弱了一些。
呵呵,還在這裝。太宰治心裡冷笑。
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不是原則性問題,按小矮子的脾氣八成解釋過後就不在意了。然而這事肯定是隐瞞的一方心中有愧,中原中也越真摯熱忱,赤坂冶本人心裡越難受——見鬼了,這混蛋對他怎麼不是這态度??
“還演。”他揚起一個譏諷的弧度,“你帶這玩意兒來不就是給他賠禮道歉的嗎?”
……什麼跟什麼?
中原中也四處看了看,鎖定到桌上一隻被打開了的酒瓶。
嗯?這包裝是不是有點眼熟?
憑借着真正愛好者的實力,中原中也隔着老遠距離就認出那是他先前送給赤坂冶的禮物。夜半時分,本部大樓門口,甚至還被太宰治撞了個正着。
所以什麼跟什麼??
中原中也還是沒轉過來彎。
赤坂冶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他确實是打算借此機會跟中也講明并道歉,然而現在太宰治強行給他開了八倍速,不管氣氛還是前情都沒鋪墊到位。這對嗎?這能對嗎?
眼看他眼神逐漸危險起來,太宰治見好就收——被踹到地上确實挺疼的,沒必要的揍就不必挨了——選擇性換了副面孔。
“這可是中也送你的禮物呢。”
他軟下腔調,話音一轉,笑盈盈道,“你就這麼浪費他的心意?”
被僵持着舉在半空中的酒杯明顯被往前推了一截。緊接着赤坂冶猛地反應過來,小臂肌肉繃緊,又止住了對方的舉動。太宰治微微挑眉,神情似笑非笑,随後中原中也就見他俯身貼在赤坂冶耳邊,與他低聲說了些什麼。
他說的顯然不是什麼叫人愉快的話,因為中原中也看見赤坂冶抗拒地偏過頭、卻又不得不繼續聽下去。他微微垂着眼,表情有些難看,擡眼掃過來時眼神有些複雜。
約莫幾十秒過後,他忽然抿起唇。
太宰治正說着話,就突然手上一空。赤坂冶居然是取走了那杯酒,然後一個巧勁兒将他整個人掀翻下去。
“我靠!”
太宰治背着地直接摔倒。甚至不等他罵罵咧咧,赤坂冶就默不作聲起身。
他冷淡地瞥了眼太宰治,端着那杯酒朝中原中也走過來。中原中也有些沒搞明白狀況,但還是在他示意下端起酒杯與他輕輕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