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們就此别過。嬴煦卻不由擰眉,總覺得這孟遠說話怪怪的,幹嘛一直擡舉她?
莫非就是因為,此人說話一貫這個調調,這才深得同門喜愛?
想了一想,卻也不明白,擡頭看到周圍的人都有意無意朝她這邊打量,心中更是煩躁,于是快步離去,隻管回自己屋中去了。
另一頭,孟遠和章陽華回到人群中,章陽華臉色不善,孟遠則面帶無奈,苦笑着說:“何師妹拒絕了……”
這一圈俱是些練氣二層的世家子弟,平日裡便愛湊一起,也都與孟遠關系不錯。
其中一人聞言驚訝:“為什麼啊?我們好心叫她,她居然不來?”
孟遠微微一歎氣,感慨道:“何師妹天資傲人,又有家學在身,如今更是得了築基師長指教,想來也并不在意這小小論道會吧……”
衆人聞言臉上皆有不愉,這何煦不過剛剛得了一次師長指教,竟就如此目中無人?
章陽華更是面有怒色,而孟遠仿若未覺,仍是繼續道:“大家莫要不快,或許是我言辭唐突了……”他臉上适時地露出一抹神傷,“何師妹志向遠大,我如今不過二層圓滿修為,說來不比何師妹強多少。想來我的話,在何師妹眼裡也并無幾分份量。”
“孟師兄,你别這樣說!我們都知曉你最是待人和善,那何煦如此自大,我們再莫理她便是。”
“是啊孟師兄,論為人,你謙和有禮,乃我輩楷模。那何師妹既瞧不起我們,便讓我們看看她一個人能有多厲害!”
衆人紛紛安慰起孟遠,孟遠也很快轉憂為笑:“好了好了,我又沒什麼事,别那樣說何師妹……”
一群人說笑着漸漸散去,章陽華和幾個仆役留在原地,定定瞅了瞅嬴煦走去的方向,半晌,他突然一腳朝一仆役踹去,那仆役不過是剛剛入道的雜役弟子,頓時被踢的伏在地上,口吐鮮血。
其餘幾人雜役弟子有之,家中派來侍奉的道童也有之,俱是一臉驚懼,戰戰兢兢跪下。
章陽華卻不發一言,隻冷笑一聲,也不管那倒在地上的人,徑自走了。
遠處的孟遠隐在牆後,看見這一幕,方面無表情地離去。
本想引那何煦上勾,好趁着人多探一探她的底細,沒想到她竟毫不露破綻。
平平無奇?他可不信。
一年從入道到練氣二層,不是沒有可能,但諸如他這等天賦優異且自幼有築基修士教導之輩,也花了一年半時間。
一鄉野小童,靠自己摸索一年連晉兩級,絕無可能。
除非——
孟遠眼神陰沉。
除非——她有寶物或機緣在身!
嬴煦全然不知自己被盯上了。腦子裡亂糟糟的,還在想那周語明是什麼意思。
他絕對發現了自己是先天百脈。那陌生靈氣在百脈遊走的感覺她至今未忘。可他對其他築基修士說謊了,替她掩蓋了這件事。
為什麼?
嬴煦頭疼地攤在床上,滾來滾去,一夜過去都沒想明白。
第二日一早,她萎靡地出門做早課,一到道場,便将夏時輕吓了一跳:
“阿煦!你怎麼了?”
嬴煦一臉茫然,待夏輕時遞來鏡子,才見自己眼下青黑,雙目無神,臉色白得似鬼,全無修士模樣。
引氣入體時,雖有過一遭洗筋伐髓,但體内雜質并未除盡,要待築基成功時,再度洗筋伐髓,才能真正洗滌肉體凡胎,體内靈氣自生循環,不再食五谷,也不再依賴睡眠。
嬴煦昨夜憂思過重,一夜未睡,加上白天還遭了次粗暴的靈氣入體,自然狀态糟糕,臉色也極差。
早課是免不了的,好在今天沒有授課也沒有講道答疑。嬴煦早課結束,便被夏時輕趕着回屋補覺去了。
一覺起來已是下午申時。嬴煦晝夜颠倒,醒來時滿腦子漿糊,緩了好一陣才歇過勁。
從沒熬過大夜,這一回可真讓她遭了點罪。
腹中饑腸辘辘,也不知這個點膳堂有沒有吃食。正欲前去看看,一推門,卻見夏時輕提着個食盒,手懸在半空正要敲門。
“咦這麼巧,我正想着你該醒了,再不醒你今晚可睡不成了。”
嬴煦驚訝地看着夏時輕擺出一碟碟菜,感動得眼淚汪汪:“時輕……”
“快吃吧你,别來這出!”夏時輕笑得促狹,嬴煦也有幾分不好意思。
絞盡腦汁想了想,嬴煦轉頭從櫃子裡拿出娘裝的一大包杏幹:“時輕,你吃這個,可好吃了,我家今年新曬的。”
夏輕時看見足足有大半條腿高的袋子,驚得張口結舌。雖知道嬴煦有乾坤袋,但腦子裡不受控制想象出阿煦她娘提着巨大袋子,送到阿煦肩上讓她扛着的情形……
嬴煦擡頭,見夏時輕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仿佛憋得難受,心下愕然:“時輕,你不愛吃這個嗎?”
“沒有沒有……”夏時輕艱難忍住笑意,伸手抓了個丢進嘴裡,一咬,酸得激人,又甜得潤口,一個接一個,還挺上瘾。
秋風送爽,天清雲淡。少年歲月總是快。
嬴煦日日修行不辍,依舊獨來獨往,旁的事都不大關心。
周語明她再沒見過,考核時的事,也就漸漸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