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樹葉似乎也感受到了姜載容不斷起伏的激烈情緒,不停往巨蟒身上抓撓。
但枝葉綿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像是在助興。
隻能無能狂怒地發出窸窣聲,不停往下掉葉子,急地越來越秃。
聲音被隐沒在風中,如果不去仔細觀察還發現不了,林中某一棵樹的樹葉搖晃得有些激動。
本以為即将要到來的啃咬卻遲遲不到,姜載容被脖頸處的蟒擾得煩不勝煩,那處的皮膚隻到能感受到蛇信的舔舐和犁鼻器的拱動。
甚至速度越來越快,這一小塊地方簡直要給它舔破了皮,像是熟透的果子被撥開表皮,嘗到底下敏感多汁的果肉。
“咝咝”的聲音不斷傳進姜載容的耳朵裡,被迫聽它快樂無比的歌。
“首領隻讓咱倆來,還說什麼要是不能帶回好消息,咱們也不用回去了。哥哥你說這……哼……”
而底下的兩人轉頭便忘了剛才要分頭行動的計劃,直接在原地聊了起來。
“妹妹,我最近看上了一間新鋪子,做完這一單,我們兩個不如……”
姜載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太陽穴一突一突地彈跳,牙齒咯咯作響。
那就都給我去死!
他本就缺乏耐心,此刻又被步步緊逼,幹脆直接破釜沉舟!
匕首惡狠狠地刺向巨蟒的七寸,鋒利刀刃在蛇鱗片上撞擊,發出清脆尖銳聲音,瞬間引來樹下兩人的注意。
“诶哥哥你看樹上有人!我就說他肯定藏在哪裡嘛!這定是金瞳官!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那女子擡頭興奮地大喊。
“妹妹不急,你且看他身上那是什麼?!”男子卻驚疑不定,不敢輕舉妄動。
姜載容根本來不及理會兩人,全身的注意力都被手中的匕首牽引過去。
巨蟒因為七寸被刺痛,蟒身下意識地不住劇烈收縮,不斷擠壓着他的肺腔。
胸腔壓迫導緻無法呼吸,狹窄管道難以運輸空氣,就連胸骨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
但姜載容越痛苦,手下刀刃刺入得越厲害,将所有壓抑不住的疼痛全部返還在那刀裡。
“死畜生!現在知道害怕了?!你就算再掙紮,我今天、也呃!也要讓你在這裡——!”
刀刃深深刺入巨蟒弱點,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他的手和半身衣物。
因為缺氧而空白的大腦裡全是狠意,眸色冰冷至極,如同未經冶煉的金礦。
“憑你也想吃我?!哈!廢物!”他嘴角扯出一絲瘋狂的笑意,聲音低沉而沙啞,從喉嚨裡擠出聲來,“也不看看你還有沒有命!”
那蟒痛極了,蛇口猛地大張,露出裡面巨大尖銳的牙齒,想要朝他的脖頸咬下來。
姜載容被它纏得極緊,根本無處躲避,這一口咬下他必定大量失血,甚至人頭落地!
姜載容已經做好了被巨蟒反擊的準備,大不了玉石俱焚、魚死網破,他從來不懼怕死亡。
隻是死之前他也絕對要咬下這蟒的一隻眼睛,嚼爛了吞進肚子裡陪他一起下地獄!
可就在巨蟒即将咬下的瞬間,它的動作忽然停滞下來。
豎狀瞳孔放大,閃過一絲茫然,那張大敞的蛇嘴緩緩閉上。
接着擠壓姜載容的長條蟒身也逐漸放松,空氣迫不及待地從鼻腔和口腔擠進來,鼓脹他慘遭壓迫而緊縮的肺部。
仿佛久旱逢甘霖,枯木又逢春,再沒有比失而複得更令人珍惜。
有了空氣後,更加方便姜載容發力,匕首已經全部沒入七寸之中,隻留下光秃秃的刀柄露在外面,還有着愈發往裡刺的趨勢,恨不得整把刀都戳進去。
“咝!”蟒頭痛苦地高仰,尾巴兇狠地拍打樹枝,大把的樹葉撲簌簌落下,嘩啦啦地響,如同平地起風雷。
七寸乃心髒之處,這等傷勢,那蟒會迅速失血和缺氧,必死無疑了。
往往臨死前的神經反射會讓它本能地撕咬或絞死敵人。
可哪怕是這種時候,巨蟒還是沒有做出任何真正攻擊姜載容的動作,隻是輕輕舔了一下他的下颚,動作讨好而溫順,像是在道歉。
因為沒有眼皮,所以一直到死,那雙渾濁的暗黃色蛇眼都在凝視着姜載容,将他居高臨下、不可亵渎的姿态完完整整地納入眼框裡。
卑微、虔誠、敬畏、忏悔。
随即從他身上一點點滑下來,無力地挂在樹幹上,然後重重摔落在地,發出沉悶的巨響,将樹下的兩人吓一跳。
“這是什麼?蛇?!怎會有這樣大的蛇,這得是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