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姜載容。
如果他有機會能夠選擇,他會傾向于徹底變成一張純粹的白紙,哪怕會重複摔倒在同一個坑裡。
因為再年輕的軀殼,也無法阻止思維的老化。
有了前車之鑒,初生牛犢将開始怕虎,每一步都如行走獨木,稍微踏錯一寸便會覺得掉入底下的萬丈深淵,無法忍受人生軌迹出現不理想的情況。
恐懼變化和脫離控制之事,失去勇氣,陷入悲觀。
“所以記住了嗎,如果不想下下輩子都當窩囊廢,别舞到我面前送死。”姜載容對着墳墓毫不客氣地指指點點。
埋了一會,他想起什麼,把那條被兩兄妹虐地體無完膚的蟒也拖過來,踢進坑裡。
“進去當土,别浪費位置。等我死了,你們最好在下面三拜九叩地跪地恭迎我,償還我的以德報怨,不然爺爺我就算詐屍也要把你們的墳掘了。”
姜載容惡言惡語地把底下的坑給踩實了,連塊碑都懶得立,轉頭就走。
現在上哪去找墓碑?!給留個墳頭都不錯了!必須另外收錢!
早在扭頭回來的那一刻姜載容就在後悔了,罵自己多管閑事!多此一舉!婦人之仁!心慈手軟!當斷不斷!
姜載容低頭看着自己靴尖沾上的土,蹭了兩下還越蹭越髒,懷疑自己是不是腦子壞掉。
不然這種妖怪為什麼不曝屍荒野,曬他們個九九八十一天,曬成鴨醬料和鴨肉幹?!
姜載容越想越煩,幹脆一路都在罵,不知道罵誰幹脆誰都罵一遍,連路邊某根樹杈長得不夠直都要被噴少壯不努力。
剛走到一片林木稍微稀疏的空地,晨光刺破霧霭,猝不及防地照進他的瞳孔裡。
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亮了,太陽的形狀很難看,遮遮掩掩,藏頭露尾。
姜載容本能地眯起眼,睫毛下留出大片陰影,将他的琥珀色金瞳切割成一大一小兩部分。
馥郁的更加濃稠,澄淨的更加透徹。
陽光并不刺眼,姜載容伸出手去捧起一掌心的晨曦,像是偷走了一小塊太陽。
死在早上……好像也不賴。
姜載容的心逐漸平靜,感受着識海裡活躍的木行元素,嘴唇緊抿,“我可以為你們做些什麼嗎?”
在他的觀念裡,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他記仇,更記恩,不還回去渾身刺撓,比被人打了還難受。
他現在欠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如同背負巨石攀登。如果路越走、債越多,會讓他感覺自己在爬一座沒有峰頂的山。
綠色光點黏黏糊糊地輕輕貼近他白膚上的紅血,依舊隻是發出不明意義的聲音。
“咕叽咕叽——”
“想要血?”姜載容看着它們集聚在那些被荊條刺出來的血孔上,福至心靈地理解了。
他将胳膊湊過去,那些光點果不其然歡欣鼓舞起來。
“啾啾啾啾——”
雙方之間雖然雞同鴨講,但交流起來詭異地沒有多少困難。
姜載容身上的血不少,大部分是那巨蟒的,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且周圍集聚的綠點數量很少,一看便興趣缺缺。
那就是想要他的血了。正好被荊條刺出不少,甚至還有一些小傷口在往外持續滲出血珠,不必再另外割。
“皮膚上的這些夠嗎,需不需要我再……”
他原本想要将自己還沒有閉合的傷口給撕裂開,方便流出更多的血,但被異常激動的光點給制止了。
“叽——!!!”
它們直接應激地發出尖叫,直到姜載容将自殘的手放下後才十分珍重地将表面那些殘留的幹涸血迹給卷走。
所經之處,細小的針刺傷口也在一點點痊愈,幾乎看不見原本的樣子。
姜載容挑眉,這些木行光點竟然還能夠治愈傷口。
他在這片林中修煉時,看到的五行元素中,赤黃綠黑白五色都有,但綠色最多。
或許是因為他所處的地方是森林,木行有地域優勢。
去對應元素比較多的地方,這些元素是不是也會更加活潑?
不同元素是否有着不一樣的作用?
既然他和五行元素之間有着不同尋常的吸引力,那他何不利用這一點,來強大自己的力量。
如果木行喜歡他的血,那水行是不是也差不多?
這樣的話他可以和這些元素等價交換,他負責出血,這些元素為他效力。
他在識海中看到的水元素為黑色,水黑則淵,應是需要去較深的水域效果最佳。
而流瀾嶺有淘金灣……多水。
“叽叽叽——”
直到姜載容身上的傷口全部愈合後,木行光點不用姜載容驅趕,便依依不舍地自發散開。
除了那部分已經進入姜載容丹田裡的,剩下的不是躲回某隻僞裝成樹葉的蟲子身後,就是躺進地上的草叢中。
短短片刻便不見蹤影,頗有些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意思,四散可愛的模樣和剛才那些猙獰的荊條完全不同。
姜載容怎麼也想象不到它們之間竟是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一方更加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