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失落地凝望着姜載容離開的背影,直到徹底看不見那抹高挑的黑色身影,才慢慢鑽入叢中。
過了幾天,姜載容又在其他陷阱裡發現了那隻鹿。
這個陷阱的位置比較偏僻,遠離平時修煉常坐的地方,姜載容沒事不會路過這裡。
顯然這隻小鹿在這裡待了有很多天了,許久未進食的腹部看起來有些饑腸辘辘,肚子那一塊明顯已經癟了下去。
姜載容站在一旁,和網裡眼巴巴望着他的小鹿對視。
很長時間内,一人一鹿都沒有其他動靜。
“你是不是,”姜載容面無表情開口:“有點傻啊?”
屢次放跑,屢次掉網,笨到家了,姜載容都快懷疑它是不是不想活了,故意找死。
這種送上門的鹿肉吃了感覺腦袋也會變蠢,不适合給一百那個小傻子以毒攻毒,怕不是能養出一個驚天大傻子。
那隻小鹿應該是聽不懂姜載容的話,隻把頭歪得更斜了。
它聽不懂,卻十分認真地抖動耳朵,認真地去聽他講話。
“真以為我開玩笑的是吧,嗯?挑釁我?今天就把你炖了。”
姜載容立刻拖起網,連同裡面的鹿一齊拖到破屋裡面,磨刀霍霍,一百在旁邊給他打下手。
說是打下手,其實也就是不小心搗了亂,被姜載容打了幾下手,最後隻能幹看着不敢亂動。
“阿兄知道怎麼做…做鹿肉嗎?”一百看着這雙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手,開始發呆。
白皙清透,如覆薄玉。骨節分明卻不顯粗硬,線條從手背到指尖流暢舒展,血管形狀若隐若現。
好可惜哦,阿兄的手好像并不适合做這種粗活,抓着這樣血腥的殺器。
那如果不抓着刀,應該用來抓什麼?
一百看了看自己短胖圓的蘿蔔手,不斷展開、握住、展開……
用來抓什麼呢……?
“不知道,”姜載容磨好了刀,走向放在地上的鹿,“我沒殺過這東西。”
他之前是殺過不少獸類妖怪,但也隻是最近一年來的事情。
一年以前他甚至連火房都沒有進過幾次,做出來的東西吃不死人已經算是他天資卓絕。
而吃嘛嘛香的一百更是天縱奇才,不管他做了什麼東西都次次光盤,基本都不會有過夜的剩飯剩菜。
姜載容蹲下,腰間飛鳥玉佩随他動作不停搖晃,同時将刀在鹿的脖子旁來回比劃。
該砍哪裡?是不是跟殺雞差不多?
姜載容眉頭微蹙,死死盯着刀下這節長有短絨的脖頸,不得章法。
鹿身微微顫抖着,血管在底下不住跳動。
姜載容把刀放在鹿脖頸與頭部的連接處,這裡有一圈白色的毛發,和整體的紅棕色格格不入。
随着鹿身顫抖,白毛尖端不停剮蹭着刀刃,又柔柔地經過。
像是懂事地給自己标注出一個緻命部位,方便他找到下手位置。
從這裡割下去,切斷最大的那條經脈,然後擠出它的血液流到死?
姜載容想了一會,突然下刀朝下方砍去。
刀身劃破空氣,卻不是砍斷鹿的脖頸,而是将捆着鹿的網給斬斷。
失去了整張網的束縛,鹿大喇喇地躺在地上,沒有要起身逃跑的動作。
它待在那柄反光的尖刀下,黑褐色大眼睛一眨不眨,毫不反抗。
“你……”姜載容被它的目光盯得發毛,甚至以為它想要和自己說話。
說什麼?一隻鹿能說什麼?
這鹿該不會已經生了靈智,成了妖怪?
“阿兄,一百還沒有吃過鹿肉诶。阿兄以前吃過鹿肉嗎?”一百突然問。
他把自己的小胖手悄咪咪地搭在姜載容的手背上,一邊說話,一邊注意姜載容的反應。
想到了,阿兄的手可以用來抓一百的手!
隻要阿兄一有生氣的苗頭,他就立刻收回來。
姜載容的注意力被他分走一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吃過。”
隻是不是他自己做,是家族裡的掌勺給那些金貴的主人家做的。
他對那所謂特供的鹿肉沒什麼興趣,但還是被迫跟着吃進一兩口。
他吃的東西,從來和他的意願沒有大多關系,主人家想讓他吃什麼,他才能吃什麼。
因為他們不想讓自己的所有物因為吃錯東西而壞了身體,導緻自己财産遭受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