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叔形狀癡狂,動作無序,完全沒關注俞誠澤和姜載容怎麼看他,自己又哭又笑了好一陣。
俞誠澤見姜載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上來拽走曹叔,“少俠,曹叔他說話就是這樣的,少俠不必太過在意,他并不是針對你,他針對咱所有人。”
“他怎麼了。”姜載容看着他有些瘋癫的表現,心中十分怪異。這人身上的頭發服飾與皮膚都十分髒亂,但脖頸上卻佩戴着一串沾滿泥濘而顯得灰撲撲的黃金鍊子。
穿着一身破爛搭配價值連城的首飾,如同乞丐端着金飯碗乞讨一般古怪。
“曹叔他其實……他以前不這樣,甚至是天差地别。曹叔過去擁有内街位置最好的一段,那裡的商鋪都是他的。”
俞誠澤把一直大喊大叫的曹叔拉到一邊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看向他的目光裡多了些可憐。
“流瀾嶺大街分成很多區域,内街就是中間人氣最旺的地帶,一年下來營收不知道比其他道好多少。所以曹姨死後,不少人還搶着給他續弦。”
“後來曹叔唯一的兒子突然失蹤,他傾家蕩産也沒有找回來,明明從前多富貴的日子,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樣了,不僅大家大業全散盡,小老婆們都跑了,人也老了幾十歲。”
俞誠澤說完,歎了一口氣,給曹叔整理了一下衣服,開口:“叔,小曹哥會回來的,他人很聰明,一直也都聽您的話,您把自己的身體養好了,才能一直等到他回來。”
曹叔根本不聽他的話,開始撕扯起自己脖子上的金鍊子,嗚哇亂叫:“兒子!假的!我要兒子!假的假的!兒子!假的!”
曹叔情緒越來越激動,俞誠澤越來越按不住他,被他掙脫。他扯不下那金鍊,就開始扯自己的頭發、臉皮,一邊拉扯一邊叫喊:“全錯咧!俺錯咧?俺沒錯!都還給恁吧!哈哈!還給你!”
他蹲下來,而又躺在地上,雙腿如同嬰兒啼哭蹬着,口中呼嚎姜載容聽不明白的土話。
“老天爺啊!離俺遠點,都是假哩!怪物!俺兒嘞?跑哪去咧?咋,餓啦?還我兒!”
他抓起地上的石頭用力朝姜載容扔過去,被姜載容躲過後大笑起來,邊笑邊哭地跑上來捧着姜載容的腦袋,面色嚴肅異常。
“别笑,真對不起啊,别笑,不準笑。你是好孩子,我是壞孩子,壞孩子不能和好孩子玩。我是好孩子,你是壞孩子!”
“誰和你玩了,放開我。”姜載容看着他藏污納垢的指甲,用力後仰跟他搶自己的頭,卻被曹叔更加努力抓着。
曹叔突然笑起來,“是的,是的,是壞孩子在和你玩,我們在玩,隻是在玩,玩玩玩,好開心呀,不能生氣,玩遊戲是不能生氣的。”
“哈,很難不生氣。”姜載容臉上的表情幾乎要控制不住,差點就要拔刀了,“壞孩子現在要殺了你。”
“少俠少俠!冷靜!”俞誠澤連忙上來,抱住姜載容的頭,用身體擋住曹叔,将兩人徹底分開,“少俠,曹叔他瘋了,他不是故意的,他還不能死啊!”
“人心易變,人心是壞孩子啊!最壞了它最餓了。”曹叔跳起來,騎在俞誠澤腰上,用嘴去咬他的耳朵,“那我也要吃你!我要死啦,我肯定也要死的,哈哈哈哈哈!啊!我死了!”
他突然往後倒去,俞誠澤沒來得及接住他,他就仰躺在地上,被頸間的金鍊子砸中嘴巴,“你得忏悔!你得知錯!壞孩子,打你打你!為什麼不打别人就打你?!”
他不停地打自己巴掌,又開始指着俞誠澤罵:“恁知不知道老子是哪号人啊?還敢揍俺?快來人救救俺啊!救苦救難滴天尊呐!别揍俺咧,俺真滴服軟嘞啊啊……”
俞誠澤急得直抓他的胳膊,阻止他去舔地上的泥,“曹叔!快回家吧!曹叔!今天是獵海決出魁首的日子,再這樣嶺主要不高興了,曹叔,那可是救了流瀾嶺的恩人啊!”
曹叔霎時停下,眼神落在姜載容身上,忽然變得昏昏欲睡,他搖晃着站起來,朝着無恩客棧相反的方向越來越遠,聲音還不斷傳來,“這都是作孽遭滴報應……”
“少俠你沒事吧,有沒有被曹叔傷到?”俞誠澤緊張地湊近,不停整理姜載容被弄亂的發型。
“流瀾嶺有不少人都被曹叔打過,他發起瘋來根本不認人的,他也不是故意的,總有小孩或者大人嘲笑和欺負他,他不反抗就會被石頭砸破腦袋。”
“我沒事,走吧。”姜載容看一眼腳旁的石頭,邁步繼續往前走,朝他投過去一個眼神,“這裡人傑地靈,風水養人?”
“曹叔他變成現在這樣隻是意外。”俞誠澤頭都不敢擡,邊走邊提起其他的話題,盡量轉移姜載容的注意。
“獵海賽事參賽選手衆多,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捕到的獵物是最厲害的,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不是個事兒,最終隻有鎮海瀾君手握裁決之權,定奪誰為魁首。”
“鎮海瀾君?”這小子先前的确提到過瀾君之名,莫非就是這位?
“起初流瀾嶺并沒有自己的神明,出海時遭遇海難是常有的事,如果哪天歸來而沒有死人,都是祖宗保佑。”
俞誠澤講起這話的時候,眼睛并沒有看向姜載容,而是仰頭看着天邊某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