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們就拿眼珠子掃兩眼,能瞅出個啥花兒來?這俊醜哪是靠看兩眼兒就能定準兒的?”
“可不就是這個理兒!有本事上去把他那破面巾一把扯下來,到時候是俊得跟個角兒似的,還是要吓哭大閨女,一下就曉得了!”
“這話在理!”聽者挽起袖子往姜載容這邊靠,“早該這麼幹了!”
“做什麼做什麼!”越來越多的人想湊過來看姜載容,卻被俞誠澤以肉身攔在外面,“嶺主大人現在可是在與瀾君溝通,要我們展示獵物決出魁首的時候,你們要搗亂嗎!像什麼話!”
“明明就是恁在這兒瞎咋呼,哪裡就搗亂了,可不敢!”衆人罵他兩聲,不放棄地看兩眼姜載容的眼睛,“誰知道這小子是不是在這兒磨洋工?又或者是故意潛伏進來的内人!”
“這位……少俠,所有人都已經展示完獵物了。”胖子眼見着局勢有些混亂,開口緩解氣氛,“你若是想要夠一夠魁首之位,便也開始亮亮相吧?别讓嶺主等急了呀,是不是?”
“我不亮又能如何?”姜載容此前說要把花枝送到鼎中,存了七分的威脅之意,眼下真要把它供上去,他真有些猶豫。
萬一這妖怪被瀾君看上了,收了去,他還能如何解咒?
總不能帶着這惡心的爐鼎珠一輩子!
“這……獵海賽事重在牲血祭天,此前從未有過打破的先例。”胖子忙撩起自己的袖擺擦擦汗,“若貿然如此,恐怕會引來神明怒目降罪,屆時這流瀾嶺内百姓……”
他拭去眼眶處根本沒有流出來的眼淚,嘴角抽抽,“還望以大局為重,莫要、莫要讓嶺内百姓遭遇災難……”
姜載容看着所有人投過來的目光,低頭垂眸,右手用力揉捏自己左手的虎口。
虎口如同有無數細小的針在紮刺,從那一處傳來溫熱感覺。他沒有回應胖子的話,而是冷冷地看向自己抓到的獵物。
那隻詛咒他成為爐鼎珠,又在通海江裡試圖殺死他的妖怪。
姜載容抓着裹住花枝的木藤外側,壓低聲音說道:“最後一次機會,如何解咒,說。”
如果這妖怪這時候聰明些,将他的詛咒解了去,他不是不可以留它一命。
木藤裡傳來黏膩的剮蹭聲,接着是那花枝氣若遊絲的哀鳴:“咕噜噜……”
它話都說不明白,掙紮着擡起一隻已經被摔得殘破的觸手,想去觸摸姜載容藏在面巾底下的唇,卻被早有防備的姜載容迅速避開。
“嘴硬的畜生,死到臨頭還是看不清局勢。”姜載容冷笑,徹底失望,扯着它的觸須高高舉起,“那你隻有死路一條。”
從這裡找不到解決爐鼎珠的方法,隻能另尋他路了!
它的身體甚至能夠在太陽底下透出光,還在嘀嘀嗒嗒往下落綠血。觸須仍舊黏連在一處,隻有尾端稍微分開成短短的八條,有氣無力地晃動。
“乖乖!這是花枝?俺都多少年沒撈着見這稀罕物件兒咧!啧啧,不過也就是看着少見,中看不中用。”另一個帶着草帽的老漢啐了口唾沫,摸摸下巴上的胡茬。
“這麼着說,今年的魁首指定是鲨魚這小子了吧!”
“就是的嘞,恁瞅瞅場裡這些貨色,哪個有鲨魚這派頭?以後出海打魚心裡頭都踏實多嘞!”
“我不過是盡了本分,實在不值一提,身為流瀾嶺子民,為嶺主效力,為民謀福,不敢居功。此次能成事,全賴我的諸位兄弟們。”
鲨魚适時出來緩場,把和俞誠澤相互看不順眼、快要打起來的陳三往身後拉。
“獵物無論大小珍稀與否,各位都是敢于殺妖的英雄!莫要再為此争得面紅耳赤,團結一緻,方能斬妖除魔守護嶺内平安!”
他一出口,果真起到了一定作用,原本還要對姜載容繼續嘲諷幾句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都不敢再動嘴。
随後鲨魚單膝跪地向高台上的謝嗟行謙卑道歉,“是蒼聲管教不嚴,讓手下人在這種場合下犯錯,望大人念在他們無心之失,莫要和他們計較。”
謝嗟行站在高台上沒有給出任何回應,空洞眼神似有若無落在姜載容身上。
姜載容挑眉,心中暗罵。又看他做什麼,你看鲨魚去啊!别人不罵鲨魚但是罵他啊!倒黴畜生!
鲨魚對沒有得到回應感到些微失落,很快站起身轉頭看向姜載容。
“陳三未經多少世事,年少輕狂,是我平日教導不周,才讓他這般口無遮攔。”鲨魚抱拳躬身,動作利落而目光坦誠,态度不卑不亢,“我替他向你賠不是。”
姜載容見他臉上态度誠懇,垂眸沉下顔色,“不關你的事。”他目光略過鲨魚,直直看向一直站在高台上不發一言的謝嗟行。
真正将他變成衆矢之的的,正是這位高高在上的謝嶺主。
“俺滴個娘來!大哥,恁這番話說得忒敞亮嘞!打一開始就是因為這個才樂意死心塌地地跟着老大混的!”陳三躊躇滿志地向鲨魚喊,一臉的感動。
“可不是嘛!誰承想今年鲨魚老大這樣猛得出奇,以往見着的那些仙人,哪裡比得上鲨魚老大這般實打實的,有魄力有膽識的人物!”
周圍人開始你一言我一語,“老大!要是等會你拔得頭籌,當了魁首,可得讓俺先過過手瘾!沾沾喜氣兒!”
“去去去!少擱這搶!誰離得近誰說了算!俺胳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