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景煥是甯州第一富商之獨子,楊家經營着甯州七成的布匹與香料生意,是這附近遠近聞名的大戶。
周玦剛到,楊家立時派獨子來求見,不是示好就是示威。
拿不準他們想要如何,但強龍難壓地頭蛇,這楊家肯定是得罪不得。
念及此,周玦攜夫人站在堂中候着。
“周大人,久仰久仰!”
還沒進門,楊景煥的聲音就已經傳到了正堂,中氣十足,一副少年腔調。
丁零當啷一陣玉佩聲響先一步傳入了兩人耳中,而後映入眼簾的就是一位俊朗的少年公子,手裡拿着把蘭花折扇,一來就很熱絡地作揖聊天。
“周大人,家父一聽您來了甯州,立馬就把我派來了,”這小公子是個自來熟的,把靜靜候在這的兩人弄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嗯哈……楊老爺有心了,不知公子……此番前來,可有何要事啊?”
“周大人,甯州百姓都聽說過您的功績,您是甯州的恩人呐,”楊景煥一邊扇着扇子,一邊激動地說:“我楊家不才,開了幾間小店,在甯州也算有些頭臉,今日便想盡盡地主之誼,不知周大人和周夫人可願賞光啊?”
看着楊景煥期待的發光的小眼神,兩人對視一眼,尬笑了一下,不知該作何反應。
林琅用胳膊肘拐了周玦一下,示意他回話,自己臉上仍帶着一絲尴尬而不失得體的微笑。
“咳……楊公子盛情邀約,我們有何拒絕的道理?那就叨擾府上了。”
見周玦應了下來,楊景煥高興地一拍折扇,立馬傳小厮回府複命,要去福甯樓定下最豪華的晚宴。
林琅:怎麼看上去人傻錢多的樣子……
當天晚上,福甯樓的頂層就坐着這東家和初來乍到的他們。
酒樓的豪華程度,已經完全超過了周玦在汴京見過的酒樓的規格,豔麗的舞女、幽香的奇花異草、達官貴人們的绫羅綢緞迷人眼,處處都在昭示着甯州是一片繁華富庶之地。
也有可能,這是楊家想給周玦看到的甯州模樣。
因為有官職在身,周玦還是不便與商賈走的太近,坐下與楊老爺客套了幾句話,便作醉狀,想讓夫人帶自己回去。
畢竟這“接風宴”吃下來,絕不似表面楊景煥說的那般簡單……
“周大人,早聽說您在汴京那是深受當今聖上的青眼啊,如今來甯州了是我們甯州之福!我敬您一杯!”
坐在主位的是楊家的家主楊勝,生的一副精細樣,穿的更是精細。
周玦連忙端起酒杯,回敬道;“楊老爺謬贊,在下不過普通知府,日後還要仰仗楊老爺。”
正喝着酒呢,楊勝語出驚人。
“周大人年少有為,一表人才,我家小女姿容尚可,若您不嫌棄,願與您做個侍妾呀。”
周玦沒憋住,喝出的酒被吓得咳了出來。
林琅忙起身幫他順氣,看着楊勝那樣,倒也不像是開玩笑。
順了氣後,周玦拱手肅容道:“楊老爺厚愛,隻是您的貴女,怎好與在下做妾?況在下早已對妻子立下誓言永不納妾,望楊老爺另擇佳婿。”
楊勝臉上閃過難以捉摸的一絲不悅,但還是笑着回周玦:“來日方長,周大人以後會知道我楊家的好處的。”
……可不是鴻門宴嗎?
多喝了幾杯後,周玦便要告退,也實在是不勝酒力。
江南水鄉,酒性如此之烈,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走了沒多遠,楊景煥卻突然追了上來,氣喘籲籲道:“周大人莫要見怪,我父親他,”喘了好兩口氣,他才慢慢道:“他欣賞你這人,才願意嫁我妹妹的。”
見楊景煥是個真性情的,周玦也沒怪他們,隻是笑着回應道:“女兒家婚事豈可潦草,令妹自有更好的郎君等着,在下唐突了。”
人也不傻,看得出來楊勝是想立個下馬威給周玦看,告訴他這才是甯州的大王。
周玦突然靈光一閃——
上一個被撤掉的知府,會不會與楊家有些勾連?
坐着馬車回新家的路上,周玦的頭還有點暈暈的。夜晚的風也多了幾分涼意,吹在醉酒紅溫的臉上更刺激感官。
一回到家,林琅就讓安福把官人帶回了卧房中蓋好被子,自己去小廚房給他準備醒酒的東西和姜湯。
江南的氣候和汴京很不一樣,這天醉酒又吹了冷風,林琅總害怕周玦水土不服生病。
但肯定死不了,就算要死也在後頭。
喂周玦喝完藥後,林琅躺在旁邊的小床上,透過窗戶看着甯州的天空,似乎與汴京也沒什麼區别,卻有好似天差地别。
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戚容、姜聽、陳文川......他們都還在汴京,離了這麼些天,不知道有沒有想我們。
就這麼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倚着窗邊就睡着了。
“阿咻—”
第二天起床,林琅一直狂打噴嚏,都快被迷了眼睛,東倒西歪的。
周玦聽到噴嚏聲,連忙爬起來讓她多加點衣服,給她披上披風,系着帶子擔憂地說:“春寒料峭,娘子昨夜定是貪涼受了風寒,甯州雖暖和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