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駕—”
馬車走在回京的路上時,卻聽到很明顯的聲音,是女子在喝馬,這聲音還甚是熟悉。
林琅有些好奇,這羊腸小道,怎麼會有女子騎馬的聲音?
掀開轎簾,可把他們都驚着了。
“阿柔?你怎麼趕來了?這……”
周玦看出了她的意圖,眉頭一皺,深覺不妥,開口道:“公主殿下,回京路途遙遠,您還是等官家下旨接您再動身吧。”
文嘉帶着長長的白色帷帽,被風吹起之時露出了細長優柔的眼睛,但卻毫無躊躇之色。
“周大人,我和官人已經說好了。我也好久沒有回宮看過母親了,與你們一道去我也能有個照應。”
林琅是拒絕不了文嘉的,在甯州并沒有親信之人,唯有出身皇家的文嘉真心待她。離别之時自己也有萬般不舍,如今她策馬追來,林琅是打心眼裡高興的。
而周玦更多考慮的是公主的安全,若是出了問題他們擔不了這個責任啊……
但他也知道若是公主執意跟着,他們也拒絕不了。
“那殿下,您與三娘坐在轎裡,下官親自為你們駕車。”
見周玦應下了,文嘉趕緊下馬,拍了下馬的屁股讓它自己回去,随後便綻着笑顔鑽進了馬車裡。
“林娘子,我也好久沒見過母親了。甯州離京實在遙遠,母親常怕我路上辛苦,都是書信往來。”文嘉拉着林琅的手,滿眼都是期待與開心。
“你與周大人情投意合是一對好伉俪,我與我官人說随你們走,他也放心,我答應他一定盡快回甯州了。”
林琅知道公主也不是稀裡糊塗就要跟來的,便安撫着她道:“我官人隻是擔心你的安全,他沒有排斥你的意思,但是在路上我們都要保護好我們自己。”
文嘉重重地點了點頭,随後便靠在林琅的肩上,想着很快就能和母親見面了。
這個季節江南總是多雨,一路上都是泥沼,甚是難走。好不容易走到了青州,地上都是濕哒哒的感覺。
到了青州,這路應該是已經走了小半了,但離汴京還很遠。周玦問了車夫和酒樓掌櫃,估摸着還有三四天舟車勞頓才能到。
今天晚上,隻能在青州的客棧安頓一晚了。
周玦回京的路線,是趙硯有心安排的,并沒有走官道的路線。
這一日回歸朝堂,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若被有心之人加害,那更是防不勝防。幸而這段路雖然晚了些,卻是安全的很,都沒有遇到什麼可疑的人。
呼,這一路,真的是不讓人省心。
今天晚上還是讓三娘和公主住一間好了,她們女孩子家呆在一起肯定有很多話要說。
“公主,您今夜和三娘住在最裡間的廂房,比較安全,我就在你們旁邊一間,若有問題随時叫我。”周玦給她們安置好後,囑咐着關上了房門。
文嘉本擔心今夜要一個人住,還有些害怕,但也不好意思和周玦提要求讓林琅陪自己睡。聽周玦如是說,自然喜不自勝。
這一夜是文嘉第一次在外面過夜,她新鮮激動得很,晚上趴在窗戶上看夜色如水,星星幾點。
客棧的這間房很高,這是文嘉從未見過的夜空,伸出手仿佛天空近在咫尺,卻又觸摸不及。
林琅在路上颠簸了數日,倒真的是累了,躺在床上睡眼惺忪,拉着文嘉的衣袖想讓她躺好。
“林琅,”文嘉指着天空,嗓音裡滿是激動:“月亮從雲裡面出來了!”
見她如此興緻,林琅從被窩裡鑽出來配合着她,果真看到一輪彎彎的月亮,但很快又隐入了另一波暗雲之中。
“阿柔睡吧,月亮都睡了……”
此時已經是子時末,兩人都有些困意了。文嘉便乖乖躺姿了林琅身邊,想着還有兩天就能進京了,半是興奮半是倦怠地睡去了。
周玦在隔壁間,整理這兩三年太子殿下從汴京寄來的信,又細細揣摩了一番。
早期的書信大多是報宮中的情況,長公主和姜乾仍舊威脅着朝野上下的安定,時常攪弄些是非出來。但問題不大,在陛下與太子可控的範圍之内。
所有書信之中,讓他最不安的,是太子言語中似是而非關于陛下身體情況的回答。
且如此急召而回,也看得出此間問題。
暗歎了一聲,心裡隐隐的擔憂始終不止,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客棧外,一群夜行客。
“打聽準了?”
“頭兒,絕對沒問題。”
帶上面罩的男子手裡握着銀白的劍,月色灑下來時照出發慘的白光,仿佛要穿透人心。
“但是頭兒,聽客棧老闆說,同行的還有一名女子,不知是何身份。”
“管他什麼娘兒們,殺了便是。”隐秘角落處,一聲低沉兇狠的男聲傳來,其他人回頭,那黑色面罩都遮不住他臉上的刀疤。
“姚哥,太兇了些,萬一是位美嬌娘,可不能吓着她呀,哈哈哈哈哈哈……”
“周玦定是和自己的夫人睡在一間,找到兩人住的一間,不要驚動那女子。”為首的男子懷裡擁着劍,打斷了小聲的哄鬧,發出了不可質疑的指令。
這群黑衣人一直在街角徘徊到了醜時,确定夜深人靜再無動蕩之後,便開始了行動。
磚瓦之聲幾乎微不可察,暗裡便要奪人性命。
文嘉本就興奮,睡的很淺,朦朦胧胧中,便聽到了門外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
耳朵靠在床闆上,聽着地上穩健卻輕微的聲響,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