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到底為什麼會這麼關注一個在過去一年裡沒能好好說上一句話的人呢?哪怕是在這毫無交流的一年裡,也是如此。
因為是第一個認識的人?
還是我的朋友太少,能關心的人本身也寥寥無幾。
好吧,盡管我能關心的人不多,但等着我去擔心的事情,在過去的這一年裡不能說沒有,隻能說多到數不勝數,所以按理說我應該沒有多餘的精力留給旁人了才對。
果然,還是應該從最先開始的那件事說起。
促使我決定遠離木兔的那件事。
時間已經過去一年,那份幼稚的憤怒也早已淡化,甚至我都快記不清當時為什麼那麼生氣了。
明明在入學之前,不論是安部教練還是鈴木老師,都給我打過預防針——新成立的射擊部隻有我一個人這件事遲早會被人知道。
所以即便當時木兔誰也沒說,結果也不會有所改變。
我到底在氣什麼呢。
...
啊。
難道是因為這個?
我覺得自己找到了所謂真相。
盡管我背叛了過去的自己,但至少現在的我已經有了能說服自己,對木兔表現出異常在意的理由了。
正是因為這份無憑無據的憤怒。
當我意識到這份遷怒來得毫無道理時,我又對他産生了愧疚,所以才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
甚至在他表現地消極的同時,将他看作同類,忍不住用自己的方式對那個更能引發我内疚心理的‘木兔’友善一點。
原來是這樣。
“中島同學...你怎麼了?”
是坐在前面的戶羽同學,她似乎想跟我說些什麼,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擅長溝通的她一時有些開不了口。
...
肯定是因為我又幹蠢事了。
“抱歉。”不論如何先道歉吧,“有什麼事嗎?”
“不,不用道歉啦。我是覺得中島你的表情有點奇怪...是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嗯,應該是吧。”我點了點頭,“因為察覺到了自己的心情。”
“诶?!”她看上去比我本人還要高興,“真的嗎?”
然後她又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準确來說是聲音,似乎大過了頭。因為她很快就湊了過來,并壓低聲音:
“那...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好吧,我光顧着自己高興,又一次完全忽略了别人的感受,也難怪會愧疚了整整一年。
一般來說,發現自己做了對不起某人的事情,都應該道歉的吧。
雖然這對我來說不是能輕易做到的事情。
不僅因為事情已經過去太久,而且我猜即便是當時的木兔,估計也沒受到多少影響...簡直像是在自我感動。
可我還是覺得自己欠他一個道歉。
将向戶羽同學說出這件事作為宣誓,我決定不再給自己留退路:
“至少,要告訴本人吧。”
她瞪大了雙眼,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
“...不愧是中島同學,真有魄力呢。”
魄力...
我嗎?
原來道歉這件事的挑戰性這麼大嗎?還是我平時的道歉太頻繁,以至于這件事在我這裡也變得輕浮起來,使我忽略了道歉其實是一件嚴肅的事情。
…
我果然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我...會慎重考慮這件事的。”
“嗯,的确是需要謹慎考慮的事情,畢竟是——”
“你們在聊什麼?”木兔從教室門口走了進來。
不知道為什麼,戶羽突然打住了話頭,隻留下一句“如果需要幫助的話請随時找我”就匆匆轉過了頭,最後看我的眼神,莫名讓我讀出一絲鼓勵的意味。
...
現在嗎?
的确,如果想在下午訓練的時候盡可能集中注意力,排除幹擾事項是有必要的。
“那個,木兔,我有話跟你說。”
我強逼自己開口。
沒察覺到戶羽忽然僵硬的背影。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