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面相不錯,看着和想兒年齡差不多,身體有些瘦弱,站起來比自己矮了一點。
安生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這個陌生的少年,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湧動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切感。
與她對想兒那惺惺相惜的感情相比,此刻的親近感顯得更為強烈。
她沒有逃跑,而是耐着性子問道:“你在叫我?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少年聞言,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不認識啊?”安生反複地在腦海中搜索着關于男孩的記憶,卻一無所獲。
“那秃驢果然沒有說錯。”少年嘟囔了一句。
眼前的少年看着沒有什麼惡意,安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你可是家中有姐妹淪落風塵進了這秀毓閣?我是閣内的丫鬟,你說下相貌,也許我能打聽到。”
如今安生領了群芳樓的差事,為着心中的好感還有這少年的勇敢,她也願意幫忙打聽一二。
再則,她和想兒都想逃離這吃人的煉獄。
這少年既然能從外面混進來,說不得就是她們姐妹二人逃跑的關鍵。
“姐,你22歲的時候父母雙亡,後來和我相依為命。我們接了個尋人的工作,一個叫李想的女孩尋找她失蹤的男朋友秦奮。”
“我們不小心闖入這壁畫之中,為了找到一個男人暴露了自己。你為了救我,被金甲人抓走,這些你都忘記了?你好好想想,一定能想起來的!”
少年表情焦急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急促,甚至伸出手想去抓安生。
“我的小祖宗!你可小點聲!被發現了,我會挨鞭子的!”
安生大驚失色,撥開少年的手臂,壓低聲音威脅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什麼金甲人,銀甲人的!你若是再喊叫招來了閣裡的打手,那會害死我的!到時候,你也沒有好下場!”
少年察覺到自己的失态,深呼了幾口氣,喘着粗氣的胸膛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的聲音帶了些咬牙切齒的意味,“算了,你如今被那些怪物們洗了腦,說這些也沒什麼用。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那秃驢有辦法讓你恢複記憶。”
少年不由分說地抓起安生的手,就要往河裡走去。
他那些奇怪的說辭,怎麼可能讓安生放下心與他離開,萬一認錯了人怎麼辦?
再說想兒還被困在樓裡,昨日她們姐妹還說着相依為命,今日若舍她而去,天地良心,自己倒成了那忘恩負義之徒!
安生劇烈地掙紮着,周圍的蘆葦蕩被踩踏了一片,少年也被她的巨力拽了回去。
老娘這十幾年被掃帚和搓衣闆鍛煉出的力氣,可不是吃素的!
安生反手一擰,把少年踹入了河裡。她扭過身,快速地跑出了蘆葦蕩。
“安生——!”少年大喊了一聲。
安生停下了腳步,這少年竟知道他的名字?
那少年趴在河邊,不死心的說道:“你相信我,和我走吧!”
少年的聲音不小,可能已經引起了閣内的注意。
想起小桃身上的鞭痕,安生哪裡還敢多待。
“姐!我每天都會在這裡等你的!你要是想起了什麼,一定要來找我!”少年的聲音漸漸遠去。
安生跑到小桃的院子外,翻牆躲了進去。
那少年的聲音也不知是否驚到院子裡的婆子,安生可不敢就這麼一路回到住處。
萬一半路上碰到了聽着動靜尋過來的婆子們,她就算巧舌如簧也洗不清自己的嫌疑,到時候必定落得和小桃一樣的下場。
周圍靜悄悄的,安生隻聽到自己劇烈地心跳聲,她把自己幾乎縮成了一個球,躲在草叢裡。
等了一會,似乎沒有人發現剛才的事。她有些不放心,偷偷摸摸地來到房子的窗外。
房子太簡陋了,安生學着話本子裡的人,用指甲輕輕地劃了兩下,紙糊的窗戶一捅就破。
她小心謹慎地透過破洞望了進去,小桃正安靜地沉睡着,看守的婆子靠在椅子上,正打着盹。
安生放下心來,趕忙趁着四下無人,回到住處取了換洗的衣物。
交了牌子,安生踏進院内,終于徹底地放下了心。
她把衣服放在一旁,又開始打掃起院子裡新出現的灰塵。
雖然已經遠離了少年,耳邊還回蕩着他那些讓人心亂如麻的話語。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掃帚,腦中不斷回放着少年說出她名字時的模樣。
那眼神中是愧疚與心痛,是不可忽視的執着,确實不像是在編造謊言。
可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究竟何時與這少年有過交集。
腦海中各種念頭如潮水般不斷湧現,讓安生心煩意亂,連晚飯都沒了胃口。
“姐姐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是小桃的情況不好嗎?”想兒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問道。
“她還好,婆子上了藥。”安生神情低落地回道。
“這是好事,你怎麼還愁眉不展的?”想兒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