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心中狂喜,随即擺出一副淡然的模樣,“你若是再不出現,我可要離開了。”
那少年聽罷,不由地對身邊的男人惱怒了起來,“你這秃驢,非要磨磨蹭蹭,若不是我非要過來,救姐姐的事又被你耽誤了。”
那男人和少年相處了一些時日,早已了解了他的脾氣。
這時也沒有生氣,反而心平氣和地解釋道:“等了幾天,這女娃子也沒有過來,我自然是想别的法子進去找她。”
那少年還想反駁,安生哪有時間聽他們廢話。
“别在水裡站着了,趕緊過來藏好,我還有事要問你。”
那少年對男人撇了撇嘴後,聽話地藏進了蘆葦蕩。
那男人顯然也是個好脾氣的人,臉上一直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坐在了少年的身側。
“先說好,你之前的話我并未相信,隻是覺得有些異常,所以今日過來問問你。”
“如今你帶了同夥過來,若是想把我強行帶走,我就算把性命扔在這裡,也不會和你們離開!”安生冷着臉說出自己的決心。
少年聞言,無奈地說道:“姐,你别胡思亂想了,這秃驢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男人,他有辦法喚醒你原本的記憶。”
男人對于少年的稱呼倒是沒有惱怒,向安生點了點頭。
“喚醒?”安生掃了眼男人頭頂的戒疤,是個貨真價實的和尚。
“你今日來到此處,必然是心中疑雲已生。我觀你眉間烏青,定是思慮過重所緻。女娃子既然已有決斷,不妨讓我試上一試,好了卻你心中雜念。”
“你既然已經來了,不如給我們一個機會。如果沒有成功,我不會再糾纏你,好嗎?”少年一臉正色地做着保證
安生也不是優柔寡斷的性子,權衡利弊了一番,便下定了決心。
“我該怎麼做?”
少年的喜悅溢于言表,臉上多了一絲迫切,“快開始吧!”
男人依舊雲淡風輕,“你把東西給她,然後去一旁戒備,防止那些怪物發現我們。”
少年聽後,從領口裡解下一個項鍊,小心翼翼地放在安生手中。
他用力地握了握安生的手,走到蘆葦蕩的邊緣,背對着兩人蹲了下去。
安生看着手中的東西有些疑惑。
這款式看着既不像璎珞,又不似項圈。
她用手摩擦着,質地非金非銀又非鐵。有兩個小小的指針被琉璃封了起來,一動不動。
安生入神地看了起來,感覺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片段蠢蠢欲動,又要開始在她的腦海中翻天覆地起來。
她皺着眉,心痛如同海浪一般,在心中開始蔓延。
男人見安生有了反應,便開始說道:“清淨本心,放松自己。在我的聲音中,用心去感受它的一切。”
安生的意識尚且清醒,她點了點頭。
“善知識,智慧觀照,内外明徹,識自本心。若識本心,即本解脫……”
男人的誦聲很小,卻像穿過千年時光的晨鐘,震得她耳膜發麻。
安生原本明亮的眼睛變得迷茫呆滞,盯着那兩根指針陷入了冥想之中。
“若見一切法,心不染著,是為無念。用即遍一切處,亦不著一切處……”
在佛經誦聲中,安生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甯。
她的靈台仿佛被厚重的迷霧所籠罩。
而現在,那兩根指針竟飛速地轉動着,逐漸驅散着這些迷霧。
“但淨本心,使六識,出六門,于六塵中,無染無雜……”
尚且年輕的夫妻帶着幼女在公園裡玩耍,男人開朗健談,女人柔情似水,孩子活潑爛漫。
畫面一轉,幼女長大,在校門前抓着媽媽的手,哭泣着。
男人濕了眼,狠下心拉着面帶不舍的妻子離開。
畫面又一轉,女孩已經長大,一個人在外地讀書。暑假到了,滿心歡喜的收拾了行李回到家,和父母窩在沙發上看着電視。
“悟無念法者,見諸佛境界。悟無念法者,至佛地位……”
女孩接到通知匆忙趕來,在那冰冷的房間裡,她顫抖着揭開了那層白布。
她面無表情地愣在原地。
過了許久,她慘叫一聲,開始撕心裂肺地哭了起來……
“如事佛故,終身而不退者,定入聖位……”
随着那些畫面越發頻繁地閃現着,心底湧動的悲傷化成了一把尖銳的錐子,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紮着安生的心髒。
仿佛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沉睡……
安生從比深淵還深不見底的噩夢中醒來了……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腦海中不斷閃過與父母相處的點點滴滴。
痛苦占據了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安生捂着胸口,感受着那如潮水般洶湧的悲痛。
她擡起頭,淚中帶笑,一臉感激的望着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