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回答徐落的調侃,後者則是行動時間。
徐落聽出雲清甯語氣中的疲意,又将她拉起身,推到床邊,讓她安安穩穩地躺下睡會。
“不管怎麼樣,先睡一覺。”
雲清甯打了個哈欠,順應徐落的意思,點了點頭,“那我先睡會兒。”
許是陽光太好,透過窗柩溫柔的籠在臉上,閉上眼睛仍然感覺眼前暖融融的,即使看不見,依舊覺得眼前暖光拂臉,分外柔和。
說起來,撿到歸梅前還有一段過往。
那時,侯爺沒有将事情做絕,差使了一個丫鬟到她身邊,照顧着她。
月錢三兩,在小莊子上能夠活得很好,隻是那仍是雲清甯活得最艱難的幾個月。
一切苦頭都讓她吃了個遍,寒冬臘月,每天都到屋外洗衣服,買菜炒菜做飯,都由她來完成。
大概是這般吧,雲清甯其實記不起來了,小時候聽師父說,人這一生最擅長的就是淡忘痛苦,時間便是最好的良藥,短短幾年,便能全然忘記。
那時雲清甯是不信的,甚至為此翻了很多書卷,盡管書卷上都是些男女相愛的戲文,但是她仍然跑過去繃着個小臉,認真嚴肅的跟師父指出書上的字句。
“師父,你看,相愛之人離世這般痛苦的事,他也一輩子活在了痛苦之中,甚至為此殉情和他相愛之人一起成為了鬼。”
于是雲清甯聽到了一個另外的觀念,“甯寶,男人的嘴裡的話不值得相信,就當他是哄你開心的笑話,專門為你所創的。為任何人付出全部真心都不值得,你總得有東西握在自己手中,不被任何人左右。”
那時的雲清甯懵懵懂懂,不明白一切,現在想來,師父許是對的,時間會将一切都淡忘,會忘記的。
後來,那丫鬟還是跑了,跟一個小官搭上了線,去做了小妾。還找人暗中幫忙,不知使了何種手段,将奴契解了。
之後她沒有收到一分銀子,她不知道京城知不知道這個消息,許是知道又或許不知。
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系呢?
想起來,雲清甯有些竊喜和慶幸,沒有錢多好啊。
畢竟隻有她這樣沒有銀錢,快要餓死的小孩才能被師傅多看上幾眼,然後靠她的堅持不懈糾纏,成為師父唯二的弟子。
長久以來她都在想,如果不是她太卑賤,初期用自己貧苦的身世和身上的傷痕博取師父的同情,賴在師父身邊,或許師父就不會看到她這般的人。
幸而她賭赢了,賭赢了師父,也給自己賭赢了一個不算陰暗的未來。
青州三四月多雨,整個世界仿佛落入了一方無止盡的潮濕中,衣物即使不沾上雨,也帶着手氣的黏着緊緊的貼在身上。
三四月份拜師不是一個好選擇,但那天雲清甯實在不想脫了。
她怕極了。
所以便草草定下了日子。但是難得的,日光明朗了一整天。等到下午,青石闆已經幹了,土地踩上去也不再濕軟。
朗朗日光下,她虔誠的磕了三個頭,将自己托付出去,交給了一個她到此刻仍然無比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