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的事,”程澈說得很隐晦,但他們都知道是哪件事,“你覺得惡心也好,反感也好,我都沒什麼可狡辯的。”
門的另一頭,沈譽沒吭聲。
程澈低着頭,兩根食指無意識地打了個結:“下個月我的租房合同就到期了,我會提前搬出去,不會再給你添麻煩。”
說完,他轉過身。門卻在此時開了。
“你搬去哪?”沈譽手還握在門把手上,臉上神色晦暗不明。
程澈背對着沈譽,輕聲道:“我這幾天在網上看了幾套房子,再抽空去現場跑跑,應該就能定下來了。”
沈譽沒想到程澈效率這麼高。
這段時間,沈譽一直在反反複複地思考他和程澈的關系,雖然對許多事情還是糊裡糊塗,但可以确定的一點是,他不想讓程澈搬走。
“你可以不用搬。”沈譽撓了撓後腦勺,含糊不清地說。
程澈怔了一瞬,抿着下唇道:“算了,我還是……”
“我說真的,”沈譽皺了皺鼻子,用力呼吸兩口,繞到程澈面前,語氣裡帶着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委屈,“你别走,好不好?”
“……”說沒有期待是假的,程澈睫毛微微顫動,“為什麼?”
沈譽無法回答,因為他不知道。
現在他還作不出任何承諾。
“我,”沈譽岔開話題,“我看到你買的生日蛋糕了,我沒吃到,我們再去買一個吧。”
程澈擡眼看他。
這算什麼?台階嗎?
但程澈還是很沒骨氣地說:“好。”
那個蛋糕在冰箱裡冷藏了一天,再放下去就變質了。程澈不想浪費,最後還是自己吃了。
巴黎這邊,除了酒吧餐廳以外,大部分店鋪都打烊得很早。兩人跑了幾條街,才在路邊找到一家營業中的甜品店。
現做肯定來不及,他們挑選了一款水果内餡的成品蛋糕,個頭不大,隻能堪堪充饑。
店員拿出盒子給他們包裝。程澈要付錢,沈譽沒阻攔。
回去的路上,程澈忍不住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哦,”沈譽随口應道,“你看出來了啊。”
程澈猶豫道:“可以和我說嗎?”
“也沒什麼,”沈譽說,“就是家裡的一點事。”
程澈心裡早有猜測:“是經濟方面的問題?”
沈譽“嗯”了一聲,又趕緊補充道:“你别瞎想啊,我家正經做生意的,沒有違法犯罪,隻是資金周轉上有點困難,過段時間就好了。”
“你是為這個酗酒的嗎?”
沈譽頗不贊同他的用詞:“我哪有酗酒?也就那一天喝了一點點吧。”
程澈瞥他一眼,不說話。
沈譽避開他的眼神:“是林博銳,我和他有點誤會。”
看沈譽生日當天那個郁郁寡歡的程度,八成不隻是有點誤會。程澈并不打算過度探究細節,垂下眼沒再追問。
途經一個路口,信号燈恰巧由綠轉紅。
程澈不知道在看哪裡,沒留意到變燈,還在直愣愣地往前走。
沈譽下意識伸出手去抓他的手腕,想把人拉回來。
肌膚相觸的瞬間,兩個人都僵了一下。
程澈以為沈譽會把手放開,但是沒有。腕上稍稍松動了一些,原本攥着程澈的手轉過半圈後,滑進了他的掌心。
然後,沈譽把手指插進程澈的指縫當中,若無其事地牽住了他。
遠處有白光閃過,但沒人留意。
程澈雙眼牢牢盯着馬路對面的紅綠燈,全身的感官都被集中到和沈譽十指緊扣的那隻手上。
酥麻、熾熱,以及細膩的皮膚肌理。
紅綠燈又跳了一下。
“可以過了。”沈譽清了清嗓子,依然沒有放手。
程澈上半身一動也不敢動。他同手同腳地走出一段距離,又聽沈譽道:“寒假回家嗎?”
“不準備回。”程澈悶聲道。
放寒假要等到春節以後,那時他爸媽都返工了。花五位數人民币買往返機票,也隻能一個人在家睡覺,沒什麼意義。
“去旅遊吧。”沈譽說。
程澈遲疑片刻:“你在和我說話嗎?”
沈譽失笑:“這裡有别人嗎?”
“那是……”程澈想了想,估計又是團隊出遊,“和誰一起?”
“不和誰一起,”沈譽視線掃過他,“你很想和誰一起嗎?”
程澈發現自己真的搞不懂沈譽。
沈譽躲他好幾天,他以為沈譽完全接受不了,但按現在的表現來看,沈譽似乎并不抗拒。
程澈放棄理解這人的腦回路,順着問道:“去哪旅遊?”
“去不了太遠,我哥讓我省着點錢花,”沈譽盤算道,“去南法那邊怎麼樣?戛納、尼斯,可以看海,還可以順道去米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