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象中的憤怒,更多的是沉默,說不出來的感覺,失望也是在意料之中,早在知道自己是他利益交換中的棋子就該料到今日,是她太過天真。
雲寂失魂落魄地回了卧室,房間裡靜得隻能聽見心跳聲,靜的讓她躁郁,她進到洗手間捧着涼水洗臉。
素顔的臉有些慘白,她雙手撐在盥洗池邊,脫力地向下墜。
胃裡是翻江倒海的難受,她從抽屜裡拿出胃藥,喝了便合衣睡下。
可她哪裡睡得着,三年來的點點滴滴紛紛湧上心頭。
兩年前他們在宣棠榭發生了親密關系。
濃重的夜色,酒精的摻雜,孤男寡女水到渠成。
他喝多了,她沒抗拒,從一開始就是錯位關系。
如果沒有那一夜,沈紀琛是不是就要将她永遠養在宣棠榭,也不會計劃未來。
商人逐利,最為無情。
現在想來,那一夜透露着不合時宜,她被情感蒙蔽雙眼,隻覺得身體有了近距離接觸,靈魂也該升華,竟忘記他們的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是靠外力。
相識依靠利益交換,交往依靠長輩施壓,相戀是因為□□關系,婚姻是早有姻親。
從頭到尾都沒見他歡喜,聽他如願。
若是沒有今天心血來潮走這一遭,雲寂怕是要用一輩子來等沈紀琛愛自己的那一天。
因為人是一種會自我麻痹偶爾會有片刻回歸清醒的情感動物。
山莊裡的零點鐘聲綿延悠長在漫長的深夜裡孤寂無依。
雲寂依舊沒有睡意,她喪失掉對婚姻起碼的信任,以至于孤枕難眠,輾轉反側。
心中已有的答案反複衡量,被掣肘的選擇推翻之後再次被堅定。
沈紀琛喝的酩酊,腦袋昏昏沉沉,回到卧室松了領帶就往床上一趟,察覺被子隆起,他側頭看去,黑夜裡,他們的視線不期而遇。
沈紀琛用一秒鐘捋清楚思路,驚喜和驚訝摻雜,緩緩開口:“怎麼突然回來?”
雲寂聲調細碎低沉:“有點想你。”
沈紀琛翻過身,将她擁在胸口,下巴抵着她的發頂,是在哄她也是在哄自己:“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距離一旦拉進,雲寂緩緩紅了眼眶,她不敢相信此刻溫存的丈夫,才在不久前說絕不會對自己産生感情。
她是一個直接且勇敢的人,仰着下巴,收悉哽咽的語調,盡量表現的開心些:“沈紀琛,你說一句愛我好不好?”
“愛不是用說的,是要做的。”沈紀琛意識開始昏沉。
“可是我想聽你說!”雲寂将手臂搭在他的腰側收力。
下一秒雲寂察覺額頭被輕吻了一下,整個人被他以保護者的姿态攬在身前。
暗夜裡,滾燙的液體劃過臉龐,她無聲閉上了眼眸。
直到沈紀琛熟睡,雲寂才掙脫他的懷抱,赤着腳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
“芳姨,是我。”
“伊伊,這麼晚打電話,是不是要回家?”
雲寂吸了吸鼻子,癟着嘴,說話時有濃重的鼻音,尚未開口便不受控制留下了眼淚。
*
沈家老宅坐落在北城最中心地帶,車子駛進宅院後映入眼簾的是聳立兩旁的高大樹木,四方院落頗有古意氣息。
中西合璧的别墅建成于上世紀,俨然有種曆經滄桑的厚重曆史感。
正門兩側是花圃,嚴冬數九裡除了一些常青藤蔓植物,倒是多了些凋肅。
沈紀琛先下車,旋即俯身牽起雲寂的手。
車裡很暖和,雲寂的手依舊冰冷,沈紀琛将她的手放進手心裡摩擦。
雲寂精神狀态不太好,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下車後跟在沈紀琛身後亦步亦趨。
加上昨天晚上沒睡好,她垂着眼眸盡量放松,争取在見到沈家長輩時展現最好狀态。
所以在一進門時,面對兜頭而來的煙灰缸避之不及,盡管有沈紀琛的手疾眼快,她還是被砸到了額頭。
天旋地轉間,她緊緊抓着沈紀琛的手,一聲不吭,隻鼻尖酸疼蓦地湧出來眼淚。
“沈嘯天!”沈紀琛扶着雲寂,望向對面人的目光兇光顯露。
沈嘯天也沒料到自己準頭這麼差,他明明是沖着沈紀琛扔去的,誰知鬼使神差忽然冒出來雲家那丫頭。
他這個兒子回國半年都不知道來老宅走動看望,真是忘了還有他這個父親。
沈嘯天擺着譜,站在客廳,在遇到沈紀琛淩厲的眼神時氣勢稍微減弱,背着雙手用音量支撐父親的威嚴:“反了你,直呼我的名字,我是你爸!”
沈紀琛抱着人,來到沈嘯天的面前,身高上的優勢讓他氣場更盛,說出的話如寒光利劍,見血封喉:“早在你害死我媽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