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紀琛淡淡點頭，接着又很莫名其妙問雲寂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雲寂思緒撥動，這個最簡單的問題，她卻要在腦海中确認千萬遍，不能是十六歲的怦然心動，更不能是十四歲的驚鴻一瞥，那就隻能是二十歲時在支離破碎的雲家主動為自己開車門時的不期而遇。

雲寂努力用最平常不過的語氣開口道：“怎麼不記得，當時我哭着從學校回家，眼睛腫的像核桃似的，一下車就看見一個将近兩米的男人躬身給我開車門，我當時就在想，不是破産了嗎，怎麼還有錢招這麼有顔值的大帥哥為我服務。”

之後她就被家長告知他是來履行父輩的承諾的。

“所以當時你就把我當成傭人，一點都沒認出來？”

雲寂撩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兀自走到天台欄杆處，注視着天邊的霞光雲蔚。

良久才淡淡開口：“沒有。”

沈紀琛走到雲寂身後，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到這裡話題好像不該結束，卻也不知改如何開口。

一個帶着答案問問題，一個竭盡全力地去隐瞞，累的不是一個人。

雲寂背過身靠在欄杆上和沈紀琛相對，眼神并沒有相撞。

雲寂看向右側牆壁，夕陽将他們的相對的影子拉的很長，倒影裡他們是無限親密的，可惜終歸和現實有壁。

沈紀琛也看到了這幅畫面，自然也能明白小女生的心思，就在她以為雲寂要拍照留念時，她卻擡起腳步和他擦肩而過。

然後沈紀琛就看到雲寂在下去之前，拿起一旁課桌上的黑闆擦将‘沈紀琛’三個字擦掉。

有些東西存在過就好，沒必要堅持永久。

她擦拭的動作幹脆利落，就像是下定決心要把這個人的印迹一同從腦海中、身體裡去除。

雲寂腳步走得飛快，心血來潮和他來這裡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她下樓後直奔校門口，不想在這裡停留，追上來的沈紀琛卻一把牽過她的手腕，轉過身的瞬間，沈紀琛看見了她通紅的眼眶。

本來還想問她怎麼了，看到她的眼睛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他将人拉至身前，心中滿懷愧疚。

“我不想在這裡。”雲寂平複了下心情，戴上墨鏡不想讓他看自己的眼睛，退後和他拉開距離。

沈紀琛也沒想到自己帶她回一中能讓她情緒崩壞，想也不想地就要帶她離開。

剛走出沒兩步，便聽到右側路口有人在叫他們。

“是沈紀琛嗎？”來人穿着灰藍色的短袖，騎着一輛黑色自行車，單手騎車，另一隻手推着方框眼鏡，努力确認是不是認錯人。

雲寂看着眼熟，應該是學校的老師，但是沒教過她。

此時沈紀琛也認出這是教他高中數學的梁老師。

“梁老師！”

梁老師從自行車上下來：“還真是你，好多年沒見了，怎麼突然想起來回來看看。”

“臨時起意帶太太回到母校。”

梁老師将目光放到沈紀琛身旁的雲寂身上，他教書一輩子自是不了解娛樂新聞，何況雲寂帶着墨鏡，自是不認得，于是想當然地叫出了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許鈴宜吧！沒想到你們真的在一起了，當時我和你們物理老師就看出來你們關系不一般，果然呐。”

話畢，沈紀琛倒吸一口涼氣，正要解釋，不料雲寂卻摘掉眼鏡大大方方地開口：“梁老師您好，我是雲寂，也是一中學生，523班的。”

不是沈紀琛的妻子，更不是許鈴宜，隻是她自己。

聞言，雲寂察覺對面梁老師的笑僵在臉上，連額頭也浸出隐隐汗意。

一中是按照班級順序排名，沈紀琛是432，這有年代差，怎麼也不可能是許鈴宜啊！

“那……那什麼，你們先逛着，我還要回家接孫子放學，有空來老師家坐坐。”

于是，雲寂便看見梁老師騎着車子拐來拐去地騎着不穩，又從褲兜裡拿出白手絹頻頻擦汗，想來也是被自己尴尬到了。

回看沈紀琛，正蹙着眉心不知如何開口。

雲寂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轉身向大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