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景恨恨咬住狐妖雪白頸間,鮮紅妖血蜿蜒流下,聽到懷中人疼痛地悶哼聲,他反而收緊了雙臂,似乎要将兩人骨血融為一體。
半響之後,蕭定景方才松口擡頭,齒間仍銜着聶雪回衣襟上的一縷雪色飄帶。
他唇邊鮮血凝成紅痕,眼中亮着餓虎般兇光,可不斷滾落的淚珠,卻漸漸模糊其中狠戾。
随着他顫抖的呼吸,唇間飄帶也輕輕晃動,蕭定景将額頭抵在聶雪回肩上,染血的唇蹭過雪白頸間的齒痕,哽咽聲裡混着血腥氣:
“我以為......你不會再見我了......”
聶雪回聽他喉嚨滾動間,似哭似笑,擡手撫上他淩亂的發間,指尖掠過那些因為逃亡,糾纏在墨發的草屑與血痕,不由輕笑道:
“倒是越來越狼狽了。”
蕭定景默默無言,任由那玉指梳過自己發間,抱在狐妖腰間的手又收緊幾分。
他将鼻尖抵住對方鎖骨,聞着那清淡香氣,隻覺得心中委屈湧上,恨聲說道:
“你也會如此對待,那個叫方既明的書生嗎?”
聶雪回目光正落在他無力垂落的雙腿上,微微凝眉,忽聽得蕭定景發問,不由一怔:
“方......既明?......他是誰?”
蕭定景身形一滞,旋即低笑着将面容埋入狐妖肩窩,溫熱的吐息拂過對方頸側:
“無關緊要之人罷了。”
蕭定景臉上笑意燦爛,瞳孔卻幽深似枯井,心中暗念:
“待回府,便把那地牢裡的廢物處理掉,免得有朝一日雪回又想起他。”
察覺聶雪回的目光落在自己腿上,他下意識想藏起那雙殘廢的腿,卻又心思流轉間停住動作,下巴靠在狐妖肩上,撒嬌道:
“好疼啊......雪回,我的腿好疼。”
聶雪回輕歎一聲,掀起右手廣袖,腕間金紋閃爍,猶如活物。
倏忽幻化成一淡金色藤蔓,枝葉晶瑩。夜風撲朔間,抖落光輝飄向蕭定景殘疾雙腿。
片刻之後,兩道身影并立月下。
那名錦衣郎君雖身上帶有斑駁血迹,卻因眼底璀璨光亮顯得神采飛揚。他右頰酒窩深深陷落,朝身側白衣人笑道:
“這畜生好不識趣,雪回何必多做辛勞?”
聶雪回并不理會他的調侃,隻是緩緩俯身,向那血泊中的黑馬伸出右手,袖口淺金藤蔓沿着暗紋攀延。
他輕聲哄道:“莫怕,我不傷你。”
黑馬或許已無力掙紮,又或是被那靈光所惑,終于停止了凄厲的嘶鳴。
聶雪回輕振衣袖,碎金光芒閃動間,馬匹身上翻卷的皮肉緩緩愈合。
蕭定景蹲下身去,和黑馬一起仰望着施法的聶雪回,月華與金輝交織中,狐妖面容宛若美玉雕成,琥珀色眼瞳惑人心神。
他不由得想到:“在雪回眼裡,自己與這畜生是可有分别......都不過是見之可憐,而随手救助?”
念頭流轉間,心底似有黑泥流出。
蕭定景望着身前的白衣狐妖,隻覺得口中還有他鮮血的味道,不由得唇齒生津,眸光幽幽,似一隻欲要捕食的猛虎,一動不動地注視着他。
“蕭定景?”
蕭定景這才從禁忌念頭中回過神來,歪頭對着聶雪回綻開一個笑容,虎牙咬住下唇,望之頗有幾分稚氣。
聶雪回扶起已經痊愈的黑馬,拍了拍頭,随着一聲清脆的響鼻,黑馬躍入草海,肆意奔馳。
“你該回去了。”聶雪回看向裝傻的蕭定景說道。
見蕭定景眸光閃動間,似要反駁,聶雪回擡指輕抵在蕭定景唇前。
“昔日你厭煩那些仆從跟随......和我逃進山野間一天一夜。但第二日白晝時分,終究要回到原地。”
“今日也是如此,蕭定景。”
蕭定景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将聶雪回全然籠罩,一眨不眨的看着,似自白似承諾:
“終有一日,我會讓這月夜長留。”
聶雪回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這愛黏着他的少年,骨架又寬大了許多,病中消瘦反而勾勒出更加淩厲的線條,如今已能用身軀,将将自己全然遮住。
兩人沉默對視間,聶雪回素手輕擡,天邊那輪滿月,竟緩緩墜入他掌心,随着一聲碎裂聲音,月輪在他指間幻作萬千銀屑,四周幻境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