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雪回正觀察着掌中狐狸木雕,察覺一道灼熱的視線。
擡眼看去,燕绛正不羁地倚坐在窗邊,左腿随意支起,右腿懶散地垂落。
窗外晨光漸起,給他胸膛的小麥色肌肉染上蜜色光澤,常年習武的健實身軀在光線下線條明顯。
他身邊散落細碎木屑,還有數個小狐狸木雕的練習作,數目之多,惹得聶雪回懷疑他,是不是一整夜都在雕刻。
燕绛掀起眼皮,手中刻刀猛地釘入窗框,說道:“還知道回來?”
“還以為你和那太守公子,久别重逢......”
燕绛說着拿起腰間酒壺,痛飲一大口。他手臂肌肉因繃緊而露出淩厲線條,青筋在麥色皮膚下隆起,竟是越說越氣。
燕绛想着自己枯等一夜,定要狐妖好好安慰自己。
擡頭卻看見晨光投進廂房,照亮狐妖頸間未消的齒痕,瞳孔猛地收縮,手中酒壺哐當一聲掉向地面。
銅制酒壺掉落時聲響巨大,震得地闆都在顫抖。
聶雪回卻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仍在細細打量手中木雕,擡頭時神情頗為不悅。
“你這雕的是什麼?”聶雪回聲音含霜,雪白狐尾豎起,迸出點點星芒,竟似有些生氣。
那冷冽的聲線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燕绛心頭那股子醋火瞬間熄了大半。
他手忙腳亂地從窗台躍下,動作間酒水灑在了衣襟上,也渾然不覺。
“你不喜歡嗎......”向來桀骜的道士喉結滾了滾,聲音罕見地發虛。
“我第一次雕活物.....你等我多練習幾日。”
“我哪有這麼圓?”
兩人聲音同時響起,燕绛先是驚訝,然後不禁失笑,笑意越來越大,最後不禁笑出聲來。
燕绛邁步走到狐妖身側,衣襟上還帶着濃烈酒香,接住聶雪回抛來的木雕,指腹撫過那圓潤的輪廓,他眉梢微挑,低聲哄到:
“是是是,我雕的時候失誤了,我摸過你的狐尾,隻是毛發蓬松,并不胖。”
燕绛說着,目光落在聶雪回腰間纏繞的狐尾,在晨光中泛着綢緞般的光澤。
想到那柔軟的手感,燕绛摩挲着指尖覺得有股莫名些癢意。
聶雪回仍不看他,側臉弧度像工筆精心勾勒,雪白肌膚泛着薄釉般的光澤,身形在晨曦下如畫如詩。
燕绛心頭蓦地一軟,方才的醋意與戲谑都化作了繞指柔。
他不由伸出雙臂,把聶雪回虛虛圈在身前範圍内,低頭湊近,硬是逼着那雙琥珀色眼瞳與自己對視。
他正要繼續哄狐,忽聽門外傳來叩門聲,一聲更比一聲重。甯采臣站在房門外,連一向溫和表情都維持不住,語氣冷凝地問道:
“燕道長,你冒然闖入他人房間,是否有些失禮?”
原來甯采臣送聶雪回廂房後,雖是一夜未眠,卻并無睡意。于是決定去吩咐店家,準備一些狐妖喜愛的食物。
甯采臣路過樓梯轉角處,一陣穿堂風忽地掠過,吹得他藍衫翻飛。他下意識側目,隻見燕绛的房門大敞着,屋内空無一人。
想起這道士,之前看聶雪回那灼人的眼神,甯采臣不由的俊眉緊皺。
快步折返而來,剛近門前,便聽得内裡傳來燕绛特有的低沉聲線。
甯采臣在門外靜立片刻,見無人開門,眉眼間凝起寒霜,竟是掀起衣衫下擺,擡腿便朝房門踹去。
砰的一聲!
木門轟然被踹開,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屋内燭火猛地一晃,甯采臣俊秀的眉宇低壓,眼角繃出鋒利的弧度,那書卷氣的面容此刻竟透出幾分凜冽的壓迫感。
甯采臣緩步踏入,攥着衣角的手掌青筋凸起,看見燕绛高大的身影将聶雪回完全籠罩,正低頭湊在耳畔說着什麼,動作親密。
甯采臣眉心微跳,低聲喝到:“燕道長,非禮勿近!”
燕绛慢悠悠地直起身來,目光在搖搖欲墜的門闆,和臉色難看的甯采臣身上遊移,嗤笑一聲道:
“是嗎?我看書生你倒是言行不一啊。”
面對燕绛的挑釁,甯采臣卻是低頭整了整衣袖,揮袖拂平剛才踹門時弄亂的下擺,确認衣冠端正,并無失禮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