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天分?打鐵的天分嗎?樊哙一向與韓信沒什麼交情,尤其瞧不上他這副“文弱”的樣子,瘦得跟小雞仔一樣,還想帶病打仗?
他心中的猛将,至少是霸王這般的,或者他自己這樣的。但絕對不是韓信這樣!
哪怕韓信有着“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功勞,在他眼裡也隻不過是一個與陳平類似的謀士罷了。
做将軍的,還得是會帶兵、能打仗。
樊哙心思一轉,他倒是知道,劉元在為他做兵器,雖然他也壓根不相信劉元能做出什麼兵器,但不妨礙他拿話激一激韓信。
這時候便忍不住炫耀了起來:“大将軍怕是不知,元在學着打鐵,她要為我重新做一把兵器!”
韓信面色鐵青,劉元剛拜了自己為師,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卻轉身就走,連個像樣的拜師禮也沒有。
許是嫌不過瘾,樊哙補了一句:“我都說了不要,元卻說了,她一定要孝敬叔父。”
“哈哈哈,我隻好卻之不恭了!”樊哙高興得眉飛色舞,還不時沖劉邦擠眉弄眼。
劉邦見怪不怪,隻是笑容僵硬了一下,他倒是興緻高昂,好奇地招呼二人:“走,咱們也去看看。”
這一看不要緊,三人都吓了一跳。
“你給乃公再說一遍?”劉邦一時情急,将夏侯嬰手中的鐵塊搶到手中,聲音拔高了許多,“這馬蹄鐵真如此神異!”
“算不得什麼神異。”劉元搖了搖頭,衆人也松了口氣。
“隻是能使馬蹄的使用期限,從半個月延長至半年。”
隻是?!
韓信深深地看了劉元一眼,這丫頭真的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嗎?
劉邦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此話當真?”
“千真萬确,”夏侯嬰大笑着撓了撓頭,“我已經試過了,元不讓我告訴你們,說這她送我的謝禮。”
他這些日子,一直在鐵匠處,一起參與了馬蹄鐵的試驗。他更是激動了不止一次,若不是劉元再三要求他保密,他早就迫不及待去尋劉邦說了。
夏侯嬰補充道:“而且這馬蹄鐵若是壞了,隻需換個新的便好,馬兒還能接着跑!”
真可謂是平地一聲雷,劉邦震驚地看着劉元,似乎是不敢相信。
困擾他們這麼久的問題,居然就這樣解決了?一定是乃公開門的姿勢不對,青天白日裡,怎麼就出現幻覺了!
劉元攬着劉盈,沖他笑吟吟點頭:“此物到底粗陋了些,不值一提,還請夏侯叔父笑納。”
樊哙開懷大笑,他早已經顧不得劉元答應自己之事,他反駁道:“哪裡就粗陋了?這鐵疙瘩可太好了!”
事實上,所有人都很高興,尤其是韓信和劉邦,他們最為清楚這馬蹄鐵的價值。
劉邦俯下身,雙手按住了劉元的肩膀,十分認真地看着她,眼裡似有淚光:“元,你很好。”
接着他便與樊哙、夏侯嬰拉起手,三人又笑又跳,瘋鬧了好一陣子,魚貫而出,去試驗馬蹄鐵了。
看着遠處劉邦三人輪流騎馬、仿若孩童玩鬧,劉元似乎也被這氛圍感染,淺淺地笑了。
這一切都落在了韓信的眼裡,他稱贊道:“女公子好本事。”
他是真心稱贊的,劉元卻從這句話中品出了幾分陰陽的意味。
她笑着湊上前:“是先生教得好。”
随即,她轉身拿出了一個木盒子,上面還刻着暗紋。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莖。[2]
寥寥幾筆,卻飄逸出塵,正是蘭花的紋路。
難為她費勁力氣,找了個最好刻的花。鐵匠打鐵之時,她便在一旁刨木頭。
韓信雖出身寒微,但卻是滿身傲骨,這倒也不難理解,哪個少年天才不曾有幾分驕矜?
便是那西楚霸王項羽,再是剛愎自用,也不過是因為他的人生一帆風順罷了。
韓信則是受盡了生活的苦楚,卻依舊鋒芒不改。
看着眼前的木盒子,韓信有些愣怔,随即便笑了——這種情況下,也難為她找得到。
韓信打開了盒子,裡面裝着一把劍鞘,還有些木屑,看得出來是新木頭。
韓信聯想到她手上的傷口,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他心下有了計較,卻還是看向劉元:“這是何意?”
少女的笑狡黠靈動,眼睛彎彎像極了月牙。
“拜師禮。”
“我親手做的。”
恰在此時,跟下屬争着騎馬的漢王第一個跑進了屋,激動地抱起劉元就往天上丢。
劉元已經多年不與劉邦玩這種“抛抛樂”的遊戲了,對此并不是很感興趣。
“阿翁,我已經大了,你還是抱盈吧!”
劉邦轉頭又去跟劉盈嬉鬧,卻吓得劉盈哇哇大哭,還是夏侯嬰将人帶出去哄了一番,哭聲才停下來。
劉邦用袖子擦了擦頭頂的汗,笑得牙不見底:“元,你立下大功,寡人要好好賞賜你!”
終于等到了!
劉元笃定地說道:“聽聞大将軍正在‘申軍法’,整肅軍紀。”
“不知道這‘司械都尉’一職,我劉元,可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