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營。
項羽皺着眉頭,大馬金刀地坐在案前,看着兩塊鐵疙瘩。
一美貌女子侍奉在側,為項羽打開了範增送上來的布帛。
布帛上便是劉元親自畫得馬蹄鐵示意圖,看起來倒像是那麼回事,卻經不起細品。
不錯,這是殘缺版。
死了這麼多兄弟,她不可能隻為了苟全性命,便将這馬蹄鐵給出去。
丢下兄弟是一回事,出賣老爹是一回事,給敵人送裝備,就是另一碼了。
再說了,她不是也沒丢下兄弟、也沒真正出賣劉邦嗎?
“小虞,你不必如此操勞。”項羽握住了虞姬的手,示意她坐在一旁,眼中是化不開的柔情。
男子魁梧有力,女子溫柔嬌美,還真是一副頗為養眼的畫面。
劉元被五花大綁捆成粽子,也看得津津有味。
這營帳中隻有她一個,也不知道她手下的兵都去哪裡了。
她那可憐的、所剩無幾的兄弟姐妹。
“你這女子頗為奸滑,”項羽也并非昏庸無能之輩,看了會兒便也發現了布帛有問題,“還不從實招來!”
聽見這話,劉元倒也沒慫,她早就料到了被識破的可能。
但即便這幅圖畫錯了,也依舊體現了劉元的不凡,是以霸王并不想殺她。
霸王愛馬,自然想要馬蹄鐵。
“大王莫急,”劉元擡起頭來,正對上一雙重瞳,“這圖我自然是會畫的,想必大王也看得出來。”
項羽點了點頭,他渾身帶着肅殺的氣息,隻一眼就能讓人膽寒。範增更是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劉元依舊笑着迎上那威嚴的目光:“聽聞天下諸王,西楚霸王項羽,乃是周天子之後,真正的貴族。”
她低頭看着身上的繩索,緩緩道:“這便是貴族的待客之道嗎?”
“你不過一個階下囚,安敢對大王無禮?”範增對她頗為防備,當即便駁斥了她。
項羽卻制止了他,命範增去松綁。
“我不要他來,我要這位阿姊來。”劉元看着虞姬,抛出了自己的要求,“這老頭子看着就不懷好意,我怕他。”
怕?這倒是沒看出來。
不懷好意的糟老頭子……範增心中一梗。
項羽看向虞姬,虞姬沖他點了點頭,接着去幫劉元解開繩子。
繩子綁得太緊,劉元又受了傷,已經跟她的衣服與皮肉粘在一起了。虞姬有些為難,若是再解繩子,這位女公子隻怕要衣不蔽體了。
項羽察覺到了,命虞姬帶她下去換衣服。
範增怕劉元耍花招,極力勸阻,卻被項羽斥道:“折辱一小小女子,絕非大丈夫所為!”
哪怕劉元就在隔壁營帳換衣服,範增也死死盯着,在周圍安排了人手,防備着劉元跑路。但劉元也确實沒想走,她隻是想四處看看。
她阿母還在這裡呢。有句老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救不出呂雉,她就留在這裡。
虞姬很溫柔,小心翼翼地為她換上了一身衣服,還幫她擦了擦臉。劉元個子高,穿上倒也算勉強合身。
“多謝阿姊,”劉元忽略身上一陣又一陣的疼痛,沖她笑了笑。
自打覺醒記憶,劉元總算有了一身像樣的衣裳,她又一次來到項羽的營帳。
“大王,”劉元沒兜圈子,“我出身鄉野,不過一村姑罷了。阿母早亡,阿翁獨自一人撫養我長大,幸得漢王之妻呂雉相救,才得以苟全性命。”
“這馬蹄鐵我能做,弓箭我也能做,大王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能做,”劉元挺直腰杆看向項羽,“隻是我有三個條件。”
“條件?”項羽見她如此大膽,有些愠怒,“你覺得自己有資格談條件嗎?”
“我敢談條件,隻是仗着自己有幾分本事;若是大王願意成全我,那是大王貴族的雅量。”
項羽聽她這樣說,也有幾分好奇:“你這第一個條件,是要我放了呂雉?”
“不錯。”
項羽将她看了又看,倒也沒懷疑她的身份——她一口一個生母早亡,又表現得如此在乎呂雉,沒有人會懷疑她是呂雉的親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