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一邊罵人一邊揉了揉眼睛,卻發現擾他清夢的,正是他的好女兒劉元。
“元,我可是你親阿翁,你就不能體貼我些?”劉邦語氣緩和下來,帶着幾分懇求,“我的祖宗啊,我這會子頭疼,有任何事情也等我睡醒,好嗎?”
“既然這樣,那我便差人送九江王回去吧,可能還是項羽更适合他。”劉元輕飄飄說完,就松開了攥着劉邦袖子的手。
還孝順又貼心地給他蓋了個毯子。
“好…不是,九江王來了?”劉邦跳起來了,酒醒了三分,“英布來了?”
“是啊,你開始打發人家下去,還在内室接見英布,”劉元皮笑肉不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劉邦,“項羽手底下這麼大的官兒來投靠你,你不禮賢下士,倒是先給人家下馬威。”
“不是,元,他去哪兒了?可是走了?”劉邦急匆匆就披上外衣,蹬上鞋,拽着劉元不撒手。
“自然是走了,不然留在這裡等着被羞辱嗎?”劉元搖了搖頭,“多可惜呀。”
劉邦見她這樣,一下子就笑出聲來:“行了,别裝樣子了。乃翁知道,你們不會讓他走得。”
且不說随何已經說服了英布,不說與他定下謀略的張良、陳平,單單他這個滑頭女兒,便不可能放走英布。
“行了,張良與陳平在陪他喝酒呢,你還是快些過去。”呂雉穿着圍裙,手上還沾着面粉,看見父女倆鬥嘴,忍不住在旁邊聽了會兒。
“可有安排歌姬?”劉邦看了眼劉元,不放心地看着呂雉,“不會沒安排吧!”
“陳平都安排好了,最漂亮的都在。”呂雉遞給他一碗醒酒湯,等他喝完又将碗收了回去。
劉元歎了口氣,轉身去了外面。
她覺得這世道有些難,卻不知難在哪裡。打仗的人難,伺候人的也難。當官的難,種地的更難。
方才她見那幾個歌姬,隻覺得個個都貌美,身材袅袅娜娜,嗓音溫溫柔柔,性格也是各有各的妙處。
歌姬們卻為這事争得不可開交。
“去服侍這樣的英雄人物,是我們的福氣。”穿綠衣服的歌姬眼中燃着火光,她一直都想飛上枝頭,尋個英雄傍身。
劉元曾經或許不懂,可如今在楚營走了一遭,卻什麼都懂了。或許是酒還沒醒透,她四處溜達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河邊。
一陣暖風吹過,帶着一絲淡淡的香氣。
不遠處,芍藥花開得正好,粉色的花瓣層層疊疊,看得劉元心裡松快多了。
她腳步輕快地踩了幾朵芍藥,找了個布條綁起來,用手戳了戳花瓣,拿在手中欣賞了許久。
照理說,這樣的天氣,這樣的美景,又是這樣的年紀,很該有話本一樣的故事發生。
奈何她卻沒有邂逅任何一個美少年。蕭丞相倒是把自己的子侄都送來了,表示自己的忠誠。
包括自己的表哥表弟在内,劉元隻覺得他們個個都是小屁孩。長得也像豆芽菜。
寶劍贈英雄,鮮花送美人。
她走了幾步就拐去了大将軍的營帳,現下她傷口好了不住這裡,但也算是輕車熟路——畢竟腳有它自己的思想。
劉元找了個瓷瓶,添水剪了枝葉,将芍藥插在裡面。
她一邊哼着小曲,一邊插着花。卻在不經意間,對上了韓信的眼神。
“老師,學生看這芍藥開得好,摘些來給你。”劉元親切又熟稔地解釋了一句。
“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劉元取了一朵開得最好的芍藥,“這留夷與蘭一樣,是屈子筆下的香草,最适合老師您。”[1]
“适合我,”韓信酒淺,此時還沒完全醒過來,他挑了挑眉,“此話怎麼說?”
【自然是……香草美人,香草美人。如今我有香草,老師又是美人。我自然要用香草送美人。】
但這話她不敢說。她怕說了以後被逐出師門。
“自然是它高潔的品性,恰與老師匹配。”劉元笑得燦爛,一邊胡扯,一邊卻在腹诽。
【送個花還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