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好多書肆皆有此舉,不過闫家給的報酬最足,所以最受苦寒學子青睐。
沁雲提着裙擺跑來,向主子行禮禀報人數:“娘子,現下手中得閑的筆者同有十二,其中當屬林郎君的丹青之技最佳。”
沁雲揚眉擡手一拍,自一群書生中走來一人,來人名叫林栾,一張正氣凜然國字臉,頭戴綸巾,身上穿着素衣織履,神情間自是不卑不亢,“闫娘子安,聽您侍女所言,需要在下拓印一物。”
闫凝朝他莞爾一笑,溫柔欠身回敬一禮,禮節端正,“正是,林郎君隻管拓印出來,如若确定無誤,還需勞煩将此物仔細繪出,我自有用處。”
她從袖中掏出玉牌交給林栾查看,人群自發向他靠攏去,不多時發出驚歎之聲,竊竊私語不絕于耳。
闫凝笑容不變,看着林栾手捧玉牌面露扭捏之色,心知他在平價而沽該收多少費用,“此事是我個人私事,自然不算在常規月錢中,隻要你能将此物原原本本地繪出,我給這個數。”
她伸手比出五指,為了早日擺脫那叽叽喳喳的煩人精,當真是下了血本,畢竟錢要從她自己腰包掏出來,一分錢她的心疼。
“五十文?”有學子小心翼翼詢問。
這也太少了,不過也算是白得來的錢,林栾自然不敢多要。
闫凝搖搖頭,示意他在猜,“五百文?”有人驚呼出聲,五百文可是能抵半月工錢呢!
一衆人目光炯炯有神地望過來,闫凝不多含糊,解開腰間荷包,從中掏出半吊錢遞給沁雲。
所有人火熱地盯着那些銅闆,林栾亦是如此,面露喜色地鞠躬道:“多謝闫娘子慷慨。”
“不着急,諸位隻要今日能多繪些圖樣出來,這五兩銀子,都給大家作為報酬,每個人都有。”闫凝又取出銀子放到沁雲手中。
“闫娘子高義!”不少學子們恭維道。
看到院子裡每個人高昂興奮樣子,闫凝滿意地點頭,“如此,大家便開始着手準備吧!”
她一聲令下,學子們将書桌擡放到院子裡來,筆墨紙硯都擺放出來,林栾将玉牌小心擺好,拿出宣紙和朱砂研磨出的墨汁,一步一步拓印出玉牌花紋和雕刻的字迹。
闫凝滿意地視察一二,隻等樣品出來後,給懷郎君過目确認。
然而,在一衆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吊梢眼的學子,對着那價值連城的羊脂玉牌,露出垂涎之色。他打量着如果将此物帶去玉器坊售賣,該能換來不菲的價格。
可又見院子裡來回緊盯的闫娘子,他默默地偃旗息鼓收回眼神兒,不敢多有造次。
又道前廳書肆賣場内,謝懷笑着目送她人離開,耳邊傳來一道若有若無的說話聲,“嘩衆取寵。”
他耳尖微動,聽到這聲細弱聲線,低垂眼簾,厲色在他眸中醞釀。
謝懷雖表面上是個頑劣少年,但生在皇家不可能一無是處。
謝懷既然能替自己兄長辦理差事,必然有絕技傍身,他天生便耳聰目明,又在二皇兄教導下習得一身高強武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過是基礎功底。
順着聲音來源看去,正見捧着一本書的人,清雅高挑身形,冷若寒霜之貌,除了魏楚之還能是誰。
隻是見他裝模作樣的姿态,謝懷掃視一圈周圍人,其他人并無露出異常之色,想必也隻有他才能聽到。
他心下冷哼一聲,腹诽到,這魏楚之當真是道貌岸然,瞧不慣他直說便是,還要在背地裡罵幾聲。
謝懷氣不打一處來,擡起腳步便朝着魏楚之的方向走去。
忽然,門口行駛來一輛馬車,走下來一主一仆,謝懷頭都不帶扭的走到魏楚之面前,“魏郎君好雅緻,聽凝姐姐說你在籌備春闱,還不快點回去讀書,守在書肆能學到什麼。”
謝懷猶如覺得刺激不夠,将一張臉蹭上前,想要看看他在裝模作樣讀那些書。
不料,他還沒看個字樣,魏楚之手中的書倏然合攏,橫眉冷豎地對上他的視線,“不過是一本雜書,懷郎君如若想看,給你便是。”
魏楚之忽而沒有預兆地把書擲在他懷中,虛虛颔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隻是沒走幾步,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猝不及防被砸的蒙圈,謝懷手忙腳亂地抱着書冊,還真好奇地看了兩眼,後又氣呼呼地把書甩回去。
跟在他身後的淮竹,默默地收撿好書籍,放回原處。那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大字《腦疾百病雜學》。